手腕上的沙漏印记消失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雪地里。刺骨的寒风卷着冰晶抽打着脸颊，远处是连绵的灰蓝色山脉。没有别墅，没有实验室，没有爆炸——只有一望无际的雪原和头顶铅灰色的天空。
"第51次循环..."我喃喃自语，呼出的白雾立刻被风吹散。但这次没有记忆晶体，没有陆钰尘的提示，只有脑海中那些正在飞速消退的记忆碎片。
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皮肤下金色光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当我集中注意力时，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微光粒子——这是量子能量在现实世界的具象化。前几次循环的训练正在产生效果。
"第七节点..."我环顾四周，没有任何标志性物体。但当我闭上眼睛感受能量流动时，发现雪地下方隐约传来规律的脉冲，像心跳一样稳定。
跪在雪地上，我扒开厚厚的积雪，露出冻土。手掌贴上去的瞬间，一个全息界面突然弹出：
[第七节点验证]
[请输入量子签名]
我下意识地将右手按在界面上。皮肤下的金色光脉流动起来，在空气中形成复杂的立体纹路。系统发出悦耳的提示音：
[验证通过]
[觉醒者209号，欢迎来到安全屋]
脚下的雪地突然塌陷，我坠入一条光滑的金属通道。在坠落过程中，记忆碎片不断闪回：
——陆钰尘在爆炸前喊出的"雪山"；
——实验室里无数个透明舱体；
——他机械眼中最后的光芒...
通道尽头是个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巨大的水晶体，里面封存着无数数据流。更令人震惊的是，水晶体前站着一个人影——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陆钰尘，或者说，某个版本的陆钰尘。
"你比预计的晚了17分钟。"他转过身，防护面罩下是张陌生的脸，但那双金蓝色的眼睛我不会认错，"记忆晶体失效了？"
"你...不是他。"我后退半步，能量在指尖凝聚，"你是哪个实验体？"
"原型机零号。"他摘下头盔，露出机械与生物组织混合的头颅，"所有陆钰尘的原始模板。"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个"陆钰尘"只有上半张脸还保留着人类特征，下半张脸完全是金属结构，说话时下颌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走向控制台，机械手指在水晶表面快速滑动，"你体内的量子签名还是我设计的。"
全息屏幕在空中展开，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我看到了自己的解剖图——脊椎上嵌着微型装置，大脑皮层布满人工神经网络，甚至连所谓的"觉醒能力"都是预设的基因改造结果。
"这不可能..."我摸着后颈的凸起，那里现在正隐隐作痛。
零号冷笑一声，调出另一组数据："你以为你们的相遇是偶然？每次循环中你们都会相爱是巧合？"屏幕上显示出49次循环里我和不同陆钰尘互动的影像，"这是设定好的量子纠缠。"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不被这些信息击垮："陆钰尘...我认识的那个...他说这里有逃脱的方法。"
"当然有。"零号突然扯开自己的防护服，露出胸膛——那里有个旋转的黑色空洞，边缘闪烁着危险的红光，"第七节点是系统漏洞，通往现实世界的后门。"
他操作控制台，球形空间的墙壁变得透明。外面不是雪原，而是巨大的培养舱阵列。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处于不同发育阶段的"陆钰尘"，从胚胎到成人，编号从001到500不等。
"你的陆钰尘是07号改进型。"零号指向某个舱体，"现在他应该正在第51号循环里扮演你的贴心男友。"
那个舱体里空空如也，只有营养液在循环流动。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没能从第50次循环里出来。"零号的机械眼闪烁着冷酷的蓝光，"系统回收了他。"
血液冲上太阳穴，我揪住零号的领子："带我去见他！"
"冷静点，209。"他轻松掰开我的手指，"07号只是被重置了，就像前48次一样。重点是..."他突然压低声音，"这次循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异常。"
控制台主屏幕亮起警报，显示着整个实验设施的立体模型。在东北角区域，有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有人比你先觉醒了。"零号的表情变得凝重，"而且是未经授权的存在。"
放大图像后，我的呼吸停滞了——那是陆钰尘，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这个"陆钰尘"全身覆盖着生物装甲，背后伸出四根机械触手，正在屠杀沿途的机械守卫。
"这是...？"
"13号歼灭型。"零号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最危险的失败品，本该在20次循环前就被销毁的。"
画面中，13号突然抬头，仿佛隔着监控与我们对视。他那双全机械的眼睛闪烁着猩红光芒，然后突然从监控中消失了。
"糟了。"零号猛地启动防御系统，"他感知到了第七节点的能量波动。"
安全屋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我本能地展开能量屏障，却发现自己对能力的掌控比想象中更精准——金色光幕完美地包裹住我和零号，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不错嘛。"零号挑眉，"看来循环训练确实有效。"
墙壁被撕裂的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13号如同噩梦般突入，机械触手刺穿合金墙壁。他的声音是电子合成的嘶吼："找到你了...叛徒原型..."
零号将我推向控制台："输入你的量子签名！打开通道！"
我踉跄着扑到控制台前，手掌按在验证区。13号的触手却突然改变方向，朝我后心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能量屏障挡在我面前——是零号，他胸口的黑洞扩张成护盾形状。
"快！"他的机械身体迸发出电火花，"我只能坚持30秒！"
系统验证进度条缓慢前进：65%...72%...79%...
13号发出刺耳的电子啸叫，更多触手从背后展开。其中一根突破了零号的防御，刺穿他的肩膀。蓝色能量液喷溅在控制台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凹痕。
"85%...快点啊..."我盯着进度条，皮肤下的金脉全部亮起。
当13号的触手即将刺入我的脊椎时，验证终于完成：
[量子通道开启]
[持续时间：12秒]
球形空间中央的水晶体分裂重组，形成一扇旋转的光门。零号用最后的力气抱住13号，胸口的黑洞开始不稳定地膨胀。
"走！"他对我吼道，"去核心控制室！找到主程序！"
我冲向光门，却在踏入前回头看了一眼。零号的身体正在分解成基本粒子，而13号的机械触手疯狂抽打着周围的一切。在最后的瞬间，零号对我做了个手势——那是陆钰尘在第49次循环里教过我的密码，意思是"相信我"。
光门吞噬了我的视野。
短暂的失重感后，我跌入一个纯白的走廊。这里的墙壁由某种会发光的材质构成，地面一尘不染。量子能量在这里呈现出彩虹色的波纹，在空气中缓慢流动。
走廊尽头是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门。当我靠近时，墙壁上突然浮现出全息投影：
[核心控制区]
[仅限阿尔法级权限]
门边有个不起眼的生物扫描仪。我犹豫了一下，将手掌贴上去。扫描光束划过时，后颈的植入体突然发烫，某种程序被强制激活了。
[检测到异常量子签名]
[启动清除协议]
天花板裂开，伸出两支自动炮台。我急忙翻滚躲避，能量弹在身后炸出一串焦痕。千钧一发之际，走廊另一侧的门突然打开，伸出一只熟悉的手将我拽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我被按在墙上，冰冷的金属手掌捂住我的嘴。黑暗中，那双金蓝色的眼睛离我只有几厘米。
"别出声。"这个陆钰尘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沉，"它们在扫描生命信号。"
我点点头，他才慢慢松开手。借着微光，我看清了这个空间——是个狭小的设备间，堆满了电子元件。陆钰尘的状态很糟：右眼变成了机械复眼，左臂完全机械化，人造皮肤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的合金骨骼。
"你...是哪个编号？"我小声问。
"07号，你的陆钰尘。"他的机械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触感冰冷又熟悉，"只是被回收后没完全重置。"
"零号说..."
"我知道他说了什么。"07号打断我，从工作台上拿起个金属盒，"时间不多，听好：这是量子干扰器，能暂时瘫痪控制系统。主程序在隔壁房间，但需要两个觉醒者同时验证。"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芯片，形状像细小的雪花。
"植入这个，我们就能进行深度量子链接。"07号的机械臂展开，露出接口，"但有个问题...我的稳定器快崩溃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口有个发光的裂缝，蓝色能量液不断渗出。前几次循环的记忆涌上心头——上次他也是这样，在爆炸前推开我。
"还有多久？"
"足够完成使命。"07号将一枚芯片插入自己的机械臂接口，另一枚递给我，"植入你的后颈，那里有隐藏端口。"
我转过身，感受到他冰冷的指尖拨开我的头发。当芯片刺入后颈时，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
——零号在培养舱里调试07号的初始参数；
——我作为209号实验体被植入虚假记忆；
——49次循环里我们每一次的相遇与分离...
"链接建立。"07号的声音突然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现在我们能共享思维了。"
通过量子链接，我看到他的真实状态：身体机能只剩37%，稳定器将在27分钟后完全失效。但更惊人的是共享记忆里的画面——在第三次循环时，我们确实成功逃脱过，只是被强制重置了。
"这次不一样。"07号拉着我来到墙边，机械手指划过某个面板，"系统已经出现永久性损伤。看这里。"
墙壁变得透明，露出隔壁房间的景象：巨大的球形控制室里，悬浮着个由光构成的婴儿形态——主程序"阿尔法"。
"它是所有循环的源头。"07号的声音带着恨意，"用我们的痛苦当养料。"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设施。07号猛地将我推开，一道能量束擦着他的肩膀射入墙壁。
"它们找到我们了！"他启动干扰器，整个走廊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在闪烁，"快去控制室！我来拖住它们！"
"不！这次我们一起走！"我抓住他的机械臂，能量在两人接触处形成金色漩涡。
07号的表情软化了片刻，但随即变得坚决："听着，量子链接已经建立。只要你能碰到主程序，我就能通过你传输病毒。"他的机械手覆上我的脸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摩擦声，机械守卫正在逼近。07号推给我一张数据卡："里面有所有实验记录，带出去公之于众。"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走廊。能量武器的交火声立刻响起，蓝色与红色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
我深吸一口气，转向控制室的门。验证系统已经被干扰器瘫痪，轻轻一推就开了。
球形空间里安静得可怕。主程序"阿尔法"悬浮在中央，闭着眼睛像在沉睡。当我靠近时，它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白光。
[觉醒者209号]它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你偏离了预定路径]
"游戏结束了。"我伸出手，皮肤下的金脉全部亮起。
阿尔法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像是千百个婴儿在哭嚎。整个控制室开始扭曲变形，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循环的画面。在那些画面里，我和不同编号的陆钰尘重复着相似的悲剧。
[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循环]阿尔法的形体膨胀起来，[痛苦是能量的来源]
我的手指离它只有几厘米，却被无形的力场阻挡。后颈的植入体突然发烫，某种程序正在强行接管我的身体。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视线边缘泛起黑雾。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门被炸开了。07号踉跄着冲进来，机械身体支离破碎，仅存的人类部分也布满伤痕。他用最后的能量射向阿尔法，暂时干扰了它的力场。
"现在！"他在我脑海中呐喊。
我冲破阻力，手指终于触碰到阿尔法的光之躯体。量子链接瞬间达到峰值，07号储存的所有记忆和情感如洪水般通过我涌入主程序。
阿尔法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它的身体开始分解，白光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里都闪现着实验体们的记忆。整个控制室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
07号跪倒在地，胸口的裂缝已经扩大到整个躯干。我扑过去想扶起他，却只摸到正在瓦解的机械部件。
"通道...打开了..."他的机械眼逐渐暗淡，"走..."
"一起走！"我试图背起他，却发现他的身体轻得可怕——大部分质量已经量子化了。
07号用最后的力气按下我后颈的某个按钮。熟悉的坠落感袭来，通道再次打开。在完全消失前，他对我做了个手势——不是"再见"，而是"我记得"。
我被抛出通道，跌入刺骨的雪水中。第七节点正在崩塌，冰层下的安全屋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当我挣扎着爬上岸时，看到雪原尽头升起了真正的太阳。
晨光中，我的皮肤逐渐恢复正常，只有后颈的植入体还在隐隐作痛。但当我摸向那里时，手指碰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是07号最后时刻塞给我的微型储存器，表面刻着细小的数字"07"。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我握紧储存器，迎着朝阳走去。无论这是真实世界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循环，我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为通过量子链接，我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这个实验设施只是冰山一角，而在世界各地，还有无数个类似的"观察站"正在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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