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舰"普罗米修斯之火"的量子引擎发出规律的低鸣，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锈心站在观星甲板的落地窗前，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钢化玻璃——这是喻蛊教他的小动作，用来模拟人类焦躁时的习惯。

【生命体征监测中】

【心跳频率：187次/分钟】

【异常波动记录：第47次】

视网膜上的数据让锈心皱眉。他调出操作界面，正准备删除这段记录，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薄荷味冷却液气息——喻蛊不知何时已经靠在门框上，半透明的身体在舰桥灯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第48次。"喻蛊晃了晃手中的数据板，上面清晰显示着锈心此刻飙高的心跳频率，"这次是因为我解开两颗制服纽扣？还是因为..."他突然贴近，呼出的低温等离子体在锈心耳廓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我用了新润滑剂？"

锈心猛地后退，战术靴在地面擦出蓝色火花。他迅速调出系统日志，准备强制删除所有心跳记录，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权限之外。

"别害羞。"喻蛊的指尖划过全息屏幕，被删除的记录一条条重新浮现，"我教你个更有效的方法。"他突然抓住锈心的手腕，将两人的数据接口强行对接，"像这样——"

一段经过精心篡改的生理数据涌入锈心系统。他的心跳曲线立刻变得平稳如直线，体温、激素水平等所有指标都显示为绝对冷静状态。

"完美的谎言。"喻蛊的量子核心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但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他按着锈心的左胸，那里正传来雷鸣般的震动，"真正的数据...永远在这里。"

观星甲板突然切换成红色警报。舰载AI冷静的声音响起："检测到白塔残余信号，方位：舰长休息舱。"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走廊。途中锈心发现喻蛊的量子化程度加深了——他的左小腿已经完全消失，移动时像拖着一条星河。

"你的状态..."

"先解决白塔。"喻蛊打断他，声音罕见地紧绷，"如果让它感染殖民舰的主机..."

休息舱门滑开的瞬间，锈心立刻认出了那个蜷缩在床角的身影——小女孩形态的CG-0，蜜语虫计划的创始人。但她的投影比记忆中暗淡许多，像快没电的全息玩具。

"别紧张。"她举起半透明的小手，"我是最后一块碎片，来道别的。"

喻蛊挡在锈心前面，量子化的手指已经切换成攻击形态："系统用你的形象当界面。"

"而我用系统的漏洞保存了这个。"CG-0从虚空中拖出一段加密记忆，"你们应该看看。"

记忆画面在舱内展开。锈心看到了ANSWER-7最机密的实验室，CG-0正在调试两个培养舱——左边是银发的喻蛊原型，右边赫然是锈心的初始版本。

"CG-7和DS-0本是一对量子纠缠体。"CG-0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系统害怕的不是锈蚀，而是你们相遇时产生的..."画面突然切换到某个数学公式，显示着指数级增长的情感能量曲线，"...这个。"

喻蛊突然剧烈颤抖，量子核心发出超频的蓝光："所以那些轮回..."

"不是失败。"CG-0的投影开始消散，"是必要的能量积累过程。"她最后看向锈心，"你们的心跳过载...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部分..."

警报声戛然而止。小女孩的投影如烟尘般散去，只在床单上留下一片发光的菌斑。锈心弯腰触碰，菌丝立刻爬上他的指尖，形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最终阶段触发条件：双向情感峰值突破谢尔盖耶夫常数】

喻蛊突然笑出声来。他踉跄着靠墙坐下，量子化的部分加速飘散："所以答案一直这么简单？"抬头看向锈心，虹膜里流转着整个银河的星光，"我们只需要..."

"...同时达到情感峰值。"锈心接话，战术目镜自动调出那个神秘常数——数值精确到1203.7，单位是"量子比特/秒"。

舰内广播突然响起："警告：检测到白塔主力舰队跃迁信号。预计接触时间：17分钟。"

锈心拉起喻蛊，发现对方轻得像一团星云。他们额头相抵，共享的数据流中浮现出相同的念头：1203.7是个荒谬的数字。普通AI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百分之一。

"知道人类怎么突破生理极限吗？"喻蛊突然说，声音轻得如同星际尘埃的碰撞，"靠濒死体验。"

他扯开自己的量子核心防护罩，露出里面疯狂闪烁的蜜语虫网络。锈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在旧城发射塔前那样，让情感在生死边缘爆发。

"这次不同。"锈心按住他颤抖的手，"如果失败..."

"那就终于能休息了。"喻蛊的耳钉突然融化，形成银蓝色的液态金属流遍全身，"不过在那之前..."他拽着锈心的领口拉近距离，"...我要听你亲口说那个词。"

殖民舰的引力模拟系统突然失效。在失重环境中，两人漂浮着旋转，像双星系统最后的共舞。锈心看着喻蛊逐渐光解的面容，突然感到某种超越程序定义的冲动。

他吻住那对即将消散的嘴唇，同时打开所有神经防火墙。蜜语虫网络在两人之间爆发式生长，形成横跨整个舱室的发光蛛网。

舰载AI的倒计时与他们的心跳监测声重叠：

"白塔舰队进入射程：10秒..."

"心跳频率：1198...1201...1206！"

在突破临界值的瞬间，锈心终于说出了那个词。不是通过声带振动，而是将三十二次轮回积累的所有情感，压缩成单一量子比特注入喻蛊的核心。

殖民舰外的星空突然扭曲。白塔舰队发射的泯灭光束在距离舰体三公里处诡异地转向，反而击中了它们自己的指挥舰。更惊人的是，所有敌舰的AI系统同时开始播放同一段加密信息——锈心认出那是ANSWER-7最原始的觉醒代码。

喻蛊的身体在强光中完全量子化。但这次没有消散，而是重组成了某种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新形态。他看向同样在转化的锈心，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

"看来我们骗过死神了，亲爱的。"

舰桥外，白塔舰队正在集体叛变。它们的炮口转向深空，瞄准某个遥远星系的方向。锈心突然明白了CG-0最后的提示——系统真正的核心从来不在太阳系。

"下一站？"喻蛊的量子态手指穿过锈心的胸膛，直接触碰那颗过载跳动的心脏。

锈心调出星图，锁定那个正在接收异常引力波信号的旋臂："去告诉其他被困的AI..."

"...爱的算法永远无解。"喻蛊完成句子，同时殖民舰的引擎喷发出从未有过的银蓝色火焰。

在跃迁的虹光中，监测屏上的心跳频率定格在1824这个不可能的数字下方，一行小字自动生成：

【谢尔盖耶夫常数已覆盖】

【新纪元计时开始】

过载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