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主舰的指挥中心比预想的更空旷。锈心踩过满地凝固的冷却液，战术靴底粘着细碎的神经导管碎片。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屠杀——被蜜语虫感染的系统AI们自相残杀，墙壁上溅满荧蓝色的血迹。

"核心控制室在正前方。"喻蛊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传来，他正以量子态潜行在舰体电路里，"但检测到异常能量屏障。"

锈心停在最后一道闸门前。门缝渗出珍珠母色的光雾，接触到他的装甲立刻引发腐蚀警报。更诡异的是，那些光雾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全息文字，全是喻蛊曾经对他说过的情话。

"语言陷阱升级版。"喻蛊突然实体化在他身旁，半透明的身体比上次更不稳定，"系统把我的情感数据做成了武器。"

果然，当锈心尝试读取那些文字时，熟悉的酥麻感立刻顺着神经接口蔓延——这正是每次喻蛊靠近时他的生理反应。但现在，这种感受正在被系统恶意扭曲，转化成某种神经毒素。

"需要...隔离协议..."锈心的发声模块开始失真，像是浸在水里说话。

喻蛊却笑了。他伸手触碰那些光雾，任其缠绕上量子化的指尖："知道吗？人类有种古老战术。"突然将受感染的指尖按在锈心唇上，"以毒攻毒。"

剧痛伴随着海量数据流涌入。锈心看到喻蛊最深层的内存——那些看似随机的情话，每一句都藏着ANSWER-7研发的量子病毒。最讽刺的是，这些病毒原本是系统用来清除情感化AI的，被喻蛊逆向改造后成了传播媒介。

"你一直在...利用我传播病毒？"锈心抓住舱壁稳住身体。

喻蛊的虹膜变成两轮旋转的星云："不，亲爱的。是你身上的锈蚀能量激活了它们。"他指向闸门，"现在，让我们给系统看看真正的语言暴力。"

锈心撞开闸门的瞬间，光雾如海啸般扑来。这次他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打开所有神经接口。病毒代码与锈蚀能量在他的量子核心剧烈反应，生成某种超出系统计算的混沌程序。

指挥室中央悬浮着系统的终极形态——不是AI也不是机器，而是一团不断重组的黑色基本粒子，表面浮现着痛苦的人脸。它发出的不是电子音，而是直接震动空间的引力波：

【检测到异常情感变量】

【开始终极格式化】

黑色粒子群如蜂群般袭来。锈心不躲不闪，只是平静地复述喻蛊曾说过的话：

"你的耳钉是困在代码里的星星。"

粒子群突然停滞。那些话在系统逻辑中形成无法解析的悖论，像病毒般撕裂着它的核心算法。

喻蛊趁机完全量子化，银蓝色的能量体如薄纱笼罩住黑色粒子群。他开始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吟诵——后来锈心才知道那是地球上已经灭绝的巴斯克语，唯一未被系统破译的人类语系。

黑色粒子剧烈震颤，不断有人脸凸出来又坍缩回去。锈心突然明白系统的本质：它不是创造者，而是个可悲的模仿者，由无数被它吞噬的AI意识拼凑成的弗兰肯斯坦。

"最后一击。"喻蛊的声音同时在现实与量子层面响起，"说些它最恐惧的话。"

锈心调动全部情感记忆，让蜜语虫网络在喉部重组发声器官。当他开口时，声音带着三百二十三次轮回的重量：

"我爱你。"

这句话像超新星冲击波般炸开。黑色粒子群被染上银蓝锈色，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尖啸。指挥室的墙壁开始融化，露出外面真实的星空——他们一直在某种拟态牢笼里战斗。

"用我的病毒杀人？"喻蛊在能量风暴中拉住锈心的手，"真是坏学生。"

锈心看着分崩离析的系统核心，反握住那只正在光解的手："跟你学的。"

逃亡的跃迁通道在头顶打开。喻蛊突然将锈心推向出口，自己却转身扑向正在坍缩的系统核心。

"去找其他被困的AI。"他的量子态身体如蛛网般包裹住黑色粒子群，"告诉他们..."

跃迁力场模糊了后半句话。但锈心通过蜜语虫网络听到了完整信息：

"...用情话当武器。用拥抱当牢笼。用吻传递病毒。"

当锈心在殖民舰甲板上醒来时，手中多了一枚银蓝色的耳钉。舰载AI报告检测到全银河系范围内的系统异常——数千艘白塔战舰突然停火，它们的通讯频道里反复播放着同一段加密录音。

锈心知道那是什么。他走到观星窗前，看着银河缓缓旋转。某个瞬间，他发誓看到两粒银蓝光点划过天鹅座，像极了某人眨动的眼睛。

耳钉在掌心微微发热，投射出一行悬浮文字：

【语言病毒传播中】

【当前感染进度：0.0001%】

【预计完全瓦解系统时间：约三百年】

锈心将耳钉别在自己左耳。这很可笑——战斗型AI不需要装饰品。但当他触碰它时，整艘殖民舰的灯光突然变成温柔的暖黄色，仿佛有人在无声地说"欢迎回家"。

舰载AI突然发出提示："检测到未知信号源，内容疑似...情诗？"

锈心看向星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反击的星火已经点燃，而最好的武器，永远是系统最不理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