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灯光白亮，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冷冽的咖啡味。
沈执澜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昨晚刚交上来的卷宗。是一桩失踪案，大学女生，失联第三天。按常理看，不算是重案组的范畴，但这位女生的家属背景复杂，施压之下，案件划到了他们手里。
“沈副队。”同事陈默敲了敲门，“那个失踪案的家属来了，是她姐姐，情绪很激动，要不要我来应付？”
“不用。”沈执澜起身，把卷宗合上，“我去见她。”
会议室里，女生的姐姐眼眶泛红，手指死死抓着手提包的带子，“我妹从来不这样，她每天几点上课、几点回家都发消息，连吃饭都告诉我。她不是那种会突然玩失踪的人！”
沈执澜点头，语气平静：“我们会尽快调取她的通讯记录和轨迹。”
“你们会不会也觉得她只是谈恋爱去了？”那女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可笑，我妹从来不跟男人走太近，她性格太冷太孤僻……除了我，几乎没亲近过谁。”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在沈执澜脑中倏然划过。
“性格冷、孤僻，只信任一个人……”他的指尖轻敲桌面，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沈意殊的脸。
她太安静了。
从小就乖巧得让人心疼，不争不抢，不哭不闹，从不会对外人表现出任何敌意——但也从不会主动亲近任何人。
除了他。
“沈队？”陈默在耳边轻声提醒他，“你走神了。”
“没事。”沈执澜回过神，轻咳一声，“这案子我来跟。”
他本想再翻翻卷宗，但那女人最后一句话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从不让别人靠近她，她说，别人都太脏太吵。她只有我。”
……
夜色沉下来的时候，沈执澜回了家。
门是虚掩着的，屋里没有开灯。鞋柜上，沈意殊那双白帆布鞋正端端摆着，看样子她已经回来了。
“意殊？”他推开门，语气里带着一点警觉，“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他眉头一皱，径直走向厨房。里面亮着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意殊——”
他冲进厨房的一瞬，脚下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打碎的瓷碗，边缘锋利，带着未干的血迹。
她站在料理台前，背对着他，头发湿漉漉的，衣服换了，是他大学时穿旧的一件校服外套，洗得发白。她手里攥着一条毛巾，按在左手手指上，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你怎么了？”他快步上前，语气难得紧张，“划到了？怎么不打电话？”
她缓缓转过头，脸色苍白，却笑了。
“哥。”她轻声说，“你来了。”
他愣住了。她的眼神不对。那笑，不是习惯性的温柔，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明亮。
“我没事。”她扬起手指，像是献宝般给他看伤口，“就是不小心切菜的时候滑了刀。”
沈执澜接过她的手，指腹触到她的皮肤，冰凉。他立刻打开水龙头冲洗，却感到她的手微微收紧，像不愿放开。
“意殊，”他声音低下来，“别再自己做饭了。你不是晕血吗？”
“可是你说过，你不喜欢外卖的味道。”她靠近他，声音贴着他耳侧，“我只是……想你回家的时候，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沈执澜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确说过，他受不了医院、警局的消毒水味和外卖油烟味混在一起。他曾随口说过一句“如果能回家闻到米饭香味就好了”，她竟记到现在。
“哥。”她忽然问，“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每天都见面。”他答得模糊，“没想那么多。”
“那你有点残忍。”她声音很低，“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这句话说得太过赤裸，沈执澜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回头看她，她却垂下眼睛，像是把刚才那句话当作空气。
“对了，”她忽然换了话题，“你今天是不是去处理一个女生失踪的案子？我看你手机上弹出来的警局通知了。”
“你偷看我手机？”他下意识皱眉。
她抬头，脸上浮出一丝委屈：“我只是……偶尔帮你充电时看到的推送通知。哥，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偷看你隐私？”
沈执澜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太完美，完美得像一张织得严密的网。他曾以为是自己把她保护得太好，才让她一直不染尘埃；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这层洁白，是她刻意维持的表象。
“意殊。”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愣了愣，然后忽然笑了，轻轻地歪了歪头：“我能瞒你什么呢？你是我哥啊。”
她的声音甜美，像蜜糖，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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