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梯发出腐朽的哀鸣。白钧浩的脚踝被母亲的舌头缠住,蛆虫顺着黏腻的肌理钻进裤管。泥偶们围成环形,空洞的眼眶里浮动着猩红光点——那些正是他每夜梦见的黑影。
"开天眼要见血的。"母亲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下颌骨"咔嗒"垂到胸前。她举起骨刀,刀刃映出白钧浩左眼瞳孔深处游弋的金芒。
符纸在口袋里剧烈震颤。白钧浩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那行血字"子时开眼"骤然发烫。当骨刀劈下的瞬间,林晚的铜铃在虚空炸响,麻绳如毒蛇窜出,绞住母亲溃烂的手腕。
腐肉飞溅在经年积灰的佛龛上。白钧浩撞翻樟木箱,泛黄的笔记本滑落出来。1998年6月17日的字迹被血渍晕染:
**"阿芳怀孕七月胎停,法师说要用婴灵炼童。从缅甸请的坤平将军像裂了,供品总在半夜消失..."**
父亲扭曲的钢笔字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泰文咒语。白钧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蝌蚪般的文字在他视网膜上重组——这根本不是超度经文,而是将死胎炼成"血古曼"的邪术!
阁楼地板突然塌陷。白钧浩坠入夹层,摔在裹尸布包裹的陶瓮上。瓮身贴着褪色照片:婴儿青紫的脚踝系着红绳,绳结样式与他捡到的铜符完全吻合。
"哥哥..."
陶瓮裂开细缝,伸出肿胀的小手。白钧浩的阴阳眼不受控制地聚焦,透过瓮壁看见蜷缩的胎儿——它头顶插着七枚钢钉,脐带连着母亲溃烂的子宫。
卫生间的镜面蒙着层血雾。白钧浩掬水洗脸,水面却映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二十岁的母亲躺在产床,父亲将铜符按在死胎额间。接生婆割开婴儿脚踝取血,混着香灰涂在坤平将军像上。
"用至亲骨血喂饲,可保家宅二十年兴旺。"法师的声音从水底传来,他的袈裟下摆露出蟒蛇尾鳞。当铜铃系上死胎脚踝时,白钧浩突然剧痛——自己的左脚踝凭空出现环形淤青。
水龙头喷出黑血。镜中的少年瞳孔泛起金纹,左眼看到的瓷砖缝隙里挤满婴尸,右眼仍是无辜的雪白墙壁。白钧浩颤抖着翻开笔记本最新页,昨夜新增的泰文突然能读懂:
"血祭最后一步,需在寅时挖出饲主左眼,以阴阳瞳为媒介..."
阁楼传来瓷器爆裂声。白钧浩冲上去时,母亲正将陶瓮碎片塞进嘴里。她的腹部隆起如临盆孕妇,皮肤下凸出婴儿手掌的形状:"就差浩浩的眼睛了..."
暴雨砸在窗棂上像无数叩门的手。白钧浩攥着铜符冲出家门,林晚的白影在巷口忽明忽灭。她的麻绳自动延伸,指引他拐进废弃的城隍庙。
褪色的帷幔后供着五尊泥偶,每尊腹中都伸出半截脐带,连接着中央的青铜鼎。鼎内浮着张人脸——是班主任!他的头皮被整个剥下,头盖骨刻满符咒。
"他们在用活人续命。"林晚的鬼火扫过鼎内血水,映出更恐怖的画面:父亲举着DV拍摄母亲分娩,产床下藏着缠满符纸的棺材;班主任往死胎口中塞入带血的准考证;而襁褓中的自己,左眼竟闪烁着与现在相同的金芒。
铜符突然嵌入供桌凹槽。城隍像轰然倒塌,露出背后血淋淋的祭坛。五具泥偶齐齐转头,它们的脸分别是父母、班主任、接生婆,以及...白钧浩自己!
子时的更声穿透雨幕。白钧浩的左眼灼痛难忍,金芒暴涨如利剑劈开黑暗。祭坛上的血字浮现真相:他才是最初的血古曼,二十年前就该夭折的命,被双亲用邪术强留人世。那些吞噬的亡魂,都成了滋养这具肉身的养料。
"哥哥该回家了。"
陶瓮婴灵从地底钻出,脐带勒住他的脖颈。白钧浩在窒息中看清,每根脐带都连着个被献祭的学生——林晚的魂魄卡在第五根脐带尽头,正被缓缓拖入青铜鼎。
符纸上的"寅时锁魂"开始渗血。白钧浩抓住林晚的麻绳,金瞳突然洞穿时空。他看见三年前的雨夜,自己无意识走到天台边缘,而母亲正举着骨刀等在楼下...
铜符爆出刺目红光。白钧浩的左眼彻底化作鎏金色,视线所及之处,古曼童的契约丝线尽数显现。他扯断连接自己的那根血线,祭坛上的泥偶接连炸裂。
母亲臃肿的身躯撞破庙门,腹部裂口探出青黑的婴爪。白钧浩的金瞳映出她体内真相:二十年前的血古曼早已反噬,如今操纵这具躯壳的,是被钢钉封在陶瓮里的真正胎儿。
"把我的眼睛还来!"鬼婴尖啸着扑来。白钧浩用铜符划破掌心,血滴在左眼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林晚的麻绳缠住鬼婴,被血浸透的准考证从鼎内浮起,化作锁链钉入它的七窍。
寅时的梆子响了。白钧浩看见无数透明丝线从城市各个角落汇向城隍庙,每条都系着个浑噩的生魂。他举起燃烧的左眼望向丝线源头——那里坐着个盘腿诵经的枯槁老僧,僧袍下赫然拖着蟒尾。
庙宇在晨曦中崩塌。白钧浩再睁眼时,掌心的铜符已成齑粉,左眼重归漆黑。但当他望向学校方向,分明看见教学楼上空悬浮着巨大的血色符咒,正随着早读课声浪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