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转校生报到那日,教室的铜制门环响起时,宋厌正对着课桌上的歪嘴猫涂鸦发呆——猫嘴里的齿轮不知何时被补上了齿纹,尾巴尖还沾着新鲜的修正液痕迹。门扉推开的瞬间,薄荷糖的清凉混着橡皮碎屑的气息涌进来,穿蓝白校服的少女站在杨琴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上的齿轮挂饰。
“她叫林小满,”杨琴的高跟鞋敲在地面,玻璃罐里的空白齿轮突然发出轻响,“会用圆规画星空的转校生。”少女抬头时,宋厌看见她手腕内侧的刺青——半枚齿轮裹着薄荷枝,恰好与黄佳后颈的齿轮缺角形成镜像。
黄佳的口哨声立刻响起:“哇!新同学的齿轮刺青和我的是情侣款!”他从课桌里掏出半袋辣条,包装纸上的油渍正巧印成齿轮形状,“要不要试试‘抛物线辣条投篮’?我发明的数学与美食结合疗法!”林小满的唇角微动,指尖划过课桌上的歪嘴猫,忽然从帆布包掏出支荧光笔,在猫爪旁添了个正在转动的齿轮。
午休时,天台的雨水痕迹里浮出新的坐标线,林小满蹲在萧怿三年前的涂鸦旁,用圆规画出精密的齿轮组。“我妈妈说,每个齿轮都有自己的转速。”她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萧怿的齿轮手链,“就像她当年在杨老师的课上,总在解析几何题旁画机械图。”宋厌注意到,她画的齿轮中心,悄悄藏着只歪嘴猫的轮廓。
杨琴的办公室里,玻璃罐底的齿轮配对图被更新了——“林小满”的齿轮旁,画着道穿过薄荷枝的辅助线,尾端连接着黄佳的齿轮缺角。罐底的旧照片里,年轻的杨琴站在天台,身旁的少女颈间戴着与林小满同款的齿轮挂饰,背景是未干的“雪松与齿轮”涂鸦。
“她母亲是我带的第一届A班学生。”杨琴摩挲着新刻的齿轮书签,内侧写着“薄荷齿轮·转速23转/秒”,“当年她总说机械制图和解析几何是同一种语言,就像你们的刺青与书签,都是齿轮效应的注脚。”窗外传来黄佳的笑骂,他正教林小满用辣条包装纸折齿轮,白玖在旁认真记录“薄荷味齿轮的力学结构”。
篮球赛当天,萧怿的罚篮线旁多了个画着歪嘴猫的加油板,林小满用圆规在纸板上画满辅助线,每条都精准指向篮筐中心。“根据抛物线公式,手腕摆动角度需要37.5度。”她推了推眼镜,薄荷枝刺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不过黄佳说,辣条的抛物线不需要公式。”
宋厌望着场边的杨琴,她正与林小满的母亲通电话,玻璃罐里的齿轮书签随着笑声轻颤。远处的科技节装置旁,吴月正在给新生讲解“阴影发光”的原理,手指划过萧怿新刻的辅助线时,后颈的小齿轮刺青恰好映在墙面上,与林小满的薄荷齿轮形成微妙的共振。
晚自习突遇暴雨,教室的灯光在闪电中明灭。林小满借着手机光在宋厌的草稿本上画机械齿轮,每个轮齿都对应着坐标系的象限分界。“我妈妈留了份图纸给杨老师,”她的笔尖顿在第三象限,“是关于齿轮书签的铸造工艺,说每个缺角都是为了接住从其他齿轮漏出的光。”
闪电照亮天台的瞬间,宋厌看见萧怿独自站在那里,雨水顺着齿轮手链滴落,在校地面画出模糊的坐标系。他忽然想起错题本里的字条,想起三年前原校天台的雪松味香薰,忽然明白,所谓齿轮效应从来不是完美的咬合,而是每个棱角在碰撞中磨出的光痕。
暴雨停歇时,林小满的课桌上多了枚齿轮书签,内侧刻着“薄荷与齿轮的初遇”,而萧怿的书签背面,不知何时被添了行小字:“当第44枚齿轮转动,旧时光的缺角正在被新的光填满”。宋厌望向教室后排,林小满正用橡皮擦擦去课桌上的旧涂鸦,却在歪嘴猫旁留下道未完成的辅助线——尾端微微上扬,像在等待下一次齿轮的咬合。
走廊传来杨琴的脚步声,玻璃罐的轻响中,宋厌知道又有新的故事即将开始。窗外的玉兰树在雨后抽出新枝,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痕,正如A班教室的每个角落,永远有未干的墨迹、未拆封的香薰、未完成的辅助线,等待着下一个转校生的到来,让齿轮转动的声响,继续在十七岁的时光里,织就永不褪色的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