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少商随凌不疑一同来到梁府,推开梁尚的屋门,现场一片狼藉血气未散。
程少商:“这么多雕刻…”
梁遐:“这屋子里摆放的,都是我二兄最为珍视的金石,平时碰也是不让碰的。若非有紧急之事,怎会掀翻书架?据两位看守书庐的家丁交代,午时,姒妇给二兄送饭,之后听到二兄咆哮,要赶走姒妇。傍晚,那几位家丁去送书卷时,发现二兄已死。这期间并无他人进出,所以断定姒妇就是杀害二兄的凶手,并且,她已经承认了。”
程少商看了一圈,附在凌不疑耳边说道:“可有找到带血的衣袍?”
凌不疑摇头说:“我会派人去找,此处血腥味太重,你先去查问梁母吧,我也有话要同梁州牧讲。”
程少商点头应声走出屋内,凌不疑命黑甲卫将梁家所有男丁聚集在一处。
程少商走到曲泠君的院子,人未到便听到孩童和曲泠君的哭喊还有老妇人的叫喊声。
梁母:“如今,唯有送你去见我儿,才能平息我心中的仇恨。老身现在就要打死你,替我儿报仇。给我打!”
程少商快步走过去:“住手!此案尚未审清,你怎敢滥用私刑?”
梁母:“你是何人,为何管梁家的事?”
程少商:“我乃在长秋宫服侍皇后的程少商,特意随凌将军一起查明此事的。”
梁母:“我们梁家乃是百年世家,圣上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
此时语嫣扶着梁夫人,身旁跟着几个女婢,袁慎带着部曲行至院内。看到这阵仗,梁母也有些畏惧。
梁夫人:“如若是官事,就交由廷尉府,由善见负责。如若是家事,既然梁大人不在,就由我这梁府嫡女来定夺吧。”
语嫣看到程少商在,眉头微皱走到她跟前。
程少商看着语嫣向她走来,看似柔弱,身上的气势却和凌不疑相差无几,手心攥着腰间的衣料不自觉的慢慢抓紧。
语嫣:“程四娘子此时不在宫中聆训,怎么有空跑到梁府做客?”
程少商:“我,我是来帮曲泠君洗脱冤屈的。”
梁母:“曲泠君杀我儿子证据确凿,怕是皇后相护太子,特命你来阻止我。他的儿子……啊!”
还未等她说完,语嫣看向梁夫人身边的婢女点头。
婢女收到信号抬手给了梁母一个大耳光。
语嫣:“哎呀~老夫人畏寒一大早就喝酒暖身,怕是喝多犯糊涂了。还不将老夫人扶进去,醒醒脑!”
梁母被两个婢女“搀扶”起身,她冲着梁夫人叫喊。
梁母:“你,你敢让人打我!你个出嫁女,凭什么指手画脚?”
梁夫人:“就凭我是梁家嫡女的时候,你不过是我阿父身边的一个丫鬟。将老夫人请入庭内。既然说是家事,那就叫上家中族老,按家族的规矩审上一审。”
袁慎派人去叫人,让部曲围住院子维持秩序,曲泠君和其婢女也被扶起。看着梁母被打,情形逆转,程少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程少商:“那个…我是跟凌不疑来查案的…”
语嫣扫了她一眼问道:“程四娘子是以官府人员身份来办案的?”
程少商摇摇头
语嫣:“那可有圣上口谕或者皇后手谕?”
程少商还是摇摇头。
语嫣冷笑道:“既然都没有,查案一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吧。只是现下府中有家事处理,实在不方便让外人看热闹,只能委屈程四娘子稍坐片刻。知秋,带两个人找一安静点的客房,差人上些点心和好茶,你亲自陪侍。”
知秋:“喏!程四娘子,请随奴婢来。”
程少商看着语嫣不容拒绝的架势,又看院子已被围起来,已然是什么都做不了,便跟着知秋去了客房。
语嫣走入庭内,坐到袁慎身旁座位。
袁慎:“解决好了?”
语嫣:“嗯。一个被情爱迷了心智,一个是无知者无畏。以后可得离这二人远点,我怕被传染。”
梁夫人坐于主位,等族老等人都到齐后开始审案。
梁夫人:“今日起,曲泠君主仆二人不再归你管。你若想动她半分,要先问我是否答应?”
梁母:“我是你庶母,你敢对我无礼?”
梁夫人:“当初我就不赞成我阿父扶正你。门第微寒还只是小事,你这人狭隘浅薄,私心用甚从不懂什么叫顾全大局,只知自己眼前的利害。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闹腾还将太子殿下拉下水,你问问族中的长老,可否再为你撑腰?”
梁母看无人言语便哭诉:“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儿惨死,这毒妇却能逍遥脱罪?”
梁夫人:“案情尚未明白,不可草率行事。你若打杀曲泠君,就是死无对证。如若陛下震怒,哪怕我们梁家是百年世家,圣上不会为难,但族中子弟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为了你儿子一人,值吗?”
梁母:“仕途关我什么事?我想遐儿入朝为官,你们个个不肯举荐。我想遐儿当家主,你们非说什么长幼有序,不肯给他机会。你们个个自恃出身高贵,一直看不起我们母子。”
梁夫人:“说你狭隘浅薄你还不服。当初你生下梁尚,阿父并未抬举你,直到你生下梁遐,才扶你为正妻。故而最初梁尚只是庶出,你不愿跟别人提及那段出身,便一直不喜欢长子,宠溺幼儿。所以才将梁尚培养成敏感多疑,不相信女子的个性,才闹出今天这般祸事。”
梁母:“遐儿孝顺,我这做人阿母的,疼点又如何?我也心疼尚儿,如今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尚儿讨回公道。”
梁夫人:“人都死了,你就不要假惺惺的了。你无非是担心,曲泠君和梁尚之子继承家主之位。你偏袒幼儿,想把家主之位转给他才这么着急给曲泠君定罪。所以,我说我阿父不该扶正你,你须知,这世上,是先有梁家,才有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如若没了梁家,他们的性命,又值几个钱?”
梁母:“你,你…我到底是你父亲的遗孀。”
梁夫人:“我跟你透个底吧,今天不论结局如何,你这个遗孀,都做到头了。”
梁母大惊失色:“你敢!”
梁夫人看向曲泠君叹口气道:“曲泠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梁尚打你,你口不能说,身子也不能动吗?你早闹出来,又何必受这十余年的苦楚?”
曲泠君:“起初我要绝婚,梁尚要挟,说要到处宣扬我和太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彼时我年纪小,一时被吓住了。有了孩儿之后,我发现梁尚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于是又想绝婚。他却阴毒恐吓我,说就算我能走,孩儿总是要留下的。小小孩儿,怎能遭受这般折磨,我便又犹豫了。”
梁夫人:“因你的优柔寡断,才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那日中午,到书庐送饭的,到底是谁?”
曲泠君:“是我的婢女,幼桐。她披着我的绒氅去的,那日梁尚并未认出是幼桐,便像骂我一般将她撵了出去。后来家丁抬书进去,发现梁尚竟靠在书案之上,身上插着一把刀。夫人,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梁夫人安抚她道:“你放心,有凌将军和我儿善见在,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梁母愤恨地瞪向曲泠君怒骂道:“难不成尚儿身死,便任由你胡编乱造了吗?我三郎审过门口守卫,只见你一人进出。毒妇,我要你赔命…”
袁慎眼睛一亮,这是关键线索,便立即让吴师将话带给凌不疑。
凌不疑收到消息后面不改色,继续和梁州牧交锋,余光看到梁遐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