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的指尖在通讯按钮上结出霜花。母亲临终的咳嗽声穿过七年时光，混着程焕此刻的喘息刺入鼓膜。暴雨冲刷着玻璃穹顶，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正被无数道水流割裂。
"你知道癌症镇痛泵为什么突然故障吗？"程焕的犬齿磨着他耳后新植入的微型芯片，"那天我在ICU亲手调快了流速。"男人握着他的手按向通话键，"现在按下去，就能听见阿姨停止呼吸的瞬间。"
季然的瞳孔在雷光中缩成针尖，指甲生生抠进操作台缝隙。程焕轻笑出声，将他的手腕按在卫星通讯器外壳上，灼热的金属板立刻烫出焦糊味："三年前你哭着吃我喂的粥时，这里..."手指戳进他锁骨下的烫伤，"就在接收我送的生日礼物——脑皮层发射器。"
闪电劈亮整座花房，季然忽然看清操作屏倒映出的异样。自己虹膜里游动着金色丝线，如同困在琥珀中的蜉蝣。那些被程焕称为"安神药"的胶囊，原来在脑神经上织出了金属网。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程焕咬开他的衬衫纽扣，露出心口处的手术疤痕。超声波仪器扫过皮肤时，季然看见自己心脏缠绕着纳米金丝，每根血管都缀满微型传感器。
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小然...要好好和程先生..."剧烈的咳嗽中断了话语，接着是医疗器械的警报声。季然疯狂抓挠胸前的疤痕，直到程焕握住他鲜血淋漓的手："别急，让你听完整版。"
录音里响起衣物摩擦声，然后是程焕温柔的诱导："阿姨，说遗产全部赠予我就对了。"季然的尖叫声与七年前的心电监护仪长鸣完美重合，玻璃穹顶应声炸开蛛网裂痕。
程焕将他按进飘满永生花的浴缸，淡金色液体漫过口鼻时，季然看见自己太阳穴伸出数十条数据线。AR隐形眼镜投射出的虚拟空间里，十二岁的程焕正被绑在电击椅上，而成年后的自己站在控制台前。
"这才是我们的初遇。"程焕从身后拥住他，指引他的手按下电流阀，"你让我经历了179次电击，现在轮到我了。"虚拟与现实的双重痛楚在神经末梢炸开，季然终于明白那些夜半惊醒时闻到的焦糊味从何而来。
浴缸液体突然结晶成琥珀，季然挣扎时扯断了脑机接口线。真实世界的程焕正用骨戒接取他脑电波数据，全息屏上跳动的曲线逐渐拼成母亲的脸。
"你的恨意比我想象中美味。"程焕舔舐着他断线处渗出的脑脊液，"不枉我花三年篡改你的记忆。"男人按下浴缸底部的机关，六百年前的青铜水钟开始倒转，"现在让我们重头来过。"
季然在神经电流的剧痛中仰起头，望见自己亲手设计的蓝风铃吊灯。每个铃铛里都封存着程焕的呼吸频率，此刻正随着他抽搐的节奏奏响安魂曲。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他听见记忆宫殿崩塌的声音。程焕喂给他的第一口蛋糕，暴雨夜的初吻，还有母亲火化那天男人落在他发间的泪——所有温柔时刻都被替换成监控画面，显示着从相遇那刻就开始的二十四小时监禁。
"杀了我..."季然在药物作用下蜷缩成子宫里的姿态，后颈芯片闪着濒死的红光。程焕却将电磁刀塞进他掌心，握着那颤抖的手刺向自己心口："来，把神经束一根根挑断。"
刀尖没入皮肤的瞬间，季然突然吻住程焕颤抖的唇。脑机接口因剧烈情绪波动过载爆炸时，他咬碎了藏在臼齿间的纳米机器人储存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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