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2.3.另一种第三等级

布里索为莫克·里德的求情，成功让夏洛特的态度松动下来，在明确对方一开始并没有危急自己性命的想法后，她愿意做出有条件的谅解。

“夏洛特，”杜尔多在她抬笔前一秒突然出声，“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些细节。”

夏洛特没有放下笔，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杜尔多，对方迅速站起身，往外走去，她见到对方的坚决，也没有推却。

“你不希望我做出谅解，为什么？”

如果说会面前杜尔多没有在双方间沟通，夏洛特是不信的。

“你知道为什么，高等法院那边，不肯轻易放过莫克·里德吗？”

“包税官群体干预？不用你提醒我，我在谅解书里面会声明他的行为并非对于整个包税所的冲击，我也可以参与社交，周旋好这件事情。”

夏洛特回答很冷静，实在不行她可以趁着和德·谷兹夫人合作，调用德·谷兹夫人的一些势力。

“不，是所有穿袍贵族的共识。”

“穿袍贵族很多。”

“但都有共同点。”

“解释清楚，”夏洛特看向杜尔多，“什么共同点，你又要干什么？”

“包税所和高等法院的官职可以世袭，是，包税官不算贵族，但包税所享有的特权没比贵族差吧，都能有自己的卫队。”

“买来贵族爵位的目的是什么？是享有贵族该有的特权，你应该听过莫普的改革，你知道他为什么失败吗？他逼迫国王将巴黎高等法院流放，这挑战了所有高等法院的权威，也挑战了所有靠买官获取爵位的贵族特权。”

“反对莫克的人，可不只有高等法院，当时各地的其他穿袍贵族、包税官都在其中参与，甚至宫廷贵族也感到害怕，跟我们站在了一道上。”

“停，”夏洛特打断了杜尔多的讲述，“你不要跟我拿莫普举例，这件事情不是什么贵族特权什么凡尔赛的斗争，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案件。”

“但是……”

“你不用拿什么大道理再框我，”夏洛特的声音大了一点，“在包税所卫队面前抗税都不至于死刑，何况是这种小事？”

这件事情当初引起包税官内震动，主要是因为一个兰斯的人，追到巴黎来伤害人，现在这被证明纯属巧合，包税官内部的动荡很快就能平复。

杜尔多深吸一口气：“他得罪了其他人。”

“谁？”夏洛特直勾勾盯着杜尔多。

“你不要问。”杜尔多躲开夏洛特的眼神。

“得罪你了？”毫不退让的问话。

“……”杜尔多一瞬间没有接上话，这个沉默的间隙恰好被夏洛特抓住。

“看来我猜对了。”

“我要成为外省督办官，必须给他们展现出我的能力，”杜尔多没有继续隐瞒，“要怪就怪是布里索接了这个案子，布里索和奥尔良公爵家的家庭教师关系密切，他的行为瞒不过他们，我们的关系也是如此，包税官这次向高等法院表态，也有他们的操作。”

杜尔多的目光带上几分焦急：“所以，我必须保证高等法院的贵族群体做出的判决不更改，帮帮我吧，夏洛特。”

夏洛特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今天为什么伊芙琳也来了，如果杜尔多对她劝说不成，那么杜尔多会将失败推脱到有其他人在场上。

她知道杜尔多靠着各种算计往上走，但算计到友谊上……

等等，伊芙琳，报纸，舆论，包税官收税，维护贵族利益……

词语同时出现在夏洛特脑海，反而让她抓到一条线。

“杜尔多，谅解书我肯定要写，看在友情份上，我能给你一个应付过去的理由，我语言的组织不及伊芙琳优美，你可以让她帮你完善。”

夏洛特顿了一下：“如果将一件激情下的故意伤害转化为对于包税所的攻击，如果将一件可以和解的案子转化为重罪，那么，一些激进的媒体将趁机报道此事，挑起人们对包税所长期积压的怒火，从而引发更多混乱，因此，这件事情，必须按照公正的原则处理。”

夏洛特转身回到屋里，迅速写好谅解书，交给布里索。

其他人都盯着她看。

“我们都听到了，从你声音突然大起来。”伊芙琳说道，“但你不要指望我给杜尔多润色，我的文字，只为第三等级发声。”

“……”草率了，她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听到。

“你比他更敏锐，这件事情他如果按照自己想法做了，虽然可以得到忠心和值得相信的看法，但他不要想去外省了，”布里索说着话，看向刚才明显往内推了一下的门。

“这不是是与否的选择，我曾经面临同样的问题，但我选错了。”

“你确定不是你写的攻击小册子的原因？”夏洛特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

“但你给了完美的答案，怪不得，德·谷兹夫人欣赏你。”

“看来不完美，既然你这么说。”她算是看出来了，论原则和热情，十个杜尔多比不上布里索，论手段和野心，十个布里索比不上杜尔多。

“……”

露西尔和伊芙琳毫不厚道笑出来。

“去看看莫克·里德吗？你会打开新的大门。”布里索将谅解书的细节修改好。

夏洛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莱昂。

“你想让我也去？”莱昂瞬间明白了夏洛特的意思。

“嗯，你在我身边，安心一点。”

布里索撇了撇嘴，刚才堵死他的犀利去哪了：“你们三天后还来这里，我托人安排。”

三天后，布里索没有直接来，是一个他们并不认得的人带着他们去见到了莫克·里德，杜尔多也跟着了。

地点被安排在典狱长的办公室，莫克·里德一进来，先对着夏洛特深鞠一躬，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您和您的朋友，梅内特拉小姐，对于之前的行为，我深感抱歉。”

“您……”夏洛特一时词穷，她知道的信息里，对方是会读写的，为什么能落到这个地步。

“我只会写一些基本的语句，”莫克·里德看穿了夏洛特的疑问，“我父亲只算普通佃农，对于我们来说，包税所的巨债是我们一辈子都还不起的，所以我才来到巴黎，希望打工挣钱，但是想要工作，要加入行会，没有一个行会让我加入，我这才流浪。”

“你们耕种没有收入吗？”莱昂问到。

“先生，卖谷物的收入，只能勉强补上我们为了卖谷物缴纳的税款。”

所有人不由吸了一口气。

夏洛特明白了布里索说的新大门是什么，是同为第三等级，但似乎又不同为第三等级的门。

另一种第三等级。

——

（补充：1.莫普改革，主要是对高等法院下手，能把巴黎高等法院全员弄到流放，这人挺狠的。但太狠了，基本上把人都得罪了，路易十五死后，就下台了。但不得不说，路易十六要是有魄力推行莫普的改革，法王国能救一下的。）

（2.高等法院，其实我挺想写写他们是怎么在国王面前代表人民，又在人民面前代表国王的，但没有太合适的切入点）

（3.一个小吐槽，中考前一周我们都是自习，我是要走私立，提前参加了高中的单独考试，所以中考压力不大，复习之余我就多渠道看史料，顺便找了点外文资料。

英语资料我大部分能get段落意思，具体细节翻词典，然后德语和法语我小学二年级水平，这两种语言的我是边用翻译软件翻译成英语边看的，速度大概是英文是每天读三页，德和法各半页，很慢。

结果就遇到让我很难绷的地方，金融家financiers，我读着读着发现不对劲，谁家金融家管税收？然后我以为是当是金融家当时有这个功能，毕竟其他书里面读到过之类的内容。

结果无意间发现，这个单词英法同源，联系到包税制、内克的存在，我专门去扒了下，发现这个词在当时指的是私人财政家，和金融家是两个概念，前者参与财政事务，后者局限商业领域（…）这么顺着发现了不少类似的专有单词（…）读资料还要思考这个词在这里是哪个意思，要不要去溯源一下（…）

很好，我跟新学了一堆单词似的，怪不得AI翻译不能完全代替人。

另外法语的东西我是去阅读一手史料的，也就是当时的演讲稿，信件，报纸之类的……是真长呀……德语我是随便找到什么是什么，结果差点被各种语法送走。

干完这些看模拟卷的英语阅读眉清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