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逸的警用配枪贴在腰间，冰凉得像块铁。他站在弟弟公寓门前，食指悬在门铃上方三厘米处停滞不前。雨水顺着他的警用雨衣滴在高级公寓的羊毛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指纹识别锁突然"滴"地一声亮起绿灯。门开处，二十二岁的方孝捷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哥？"方孝捷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你怎么..."
方孝逸亮出搜查令的姿势像是举着死刑判决书。纸张边缘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林小雨死了。"他盯着弟弟领口可疑的暗红斑点，"你认识她。"
这不是疑问句。方孝捷的喉结上下滚动，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名表——正是视频里出现的那块。玄关镜框反射出兄弟俩扭曲的倒影，一个面色惨白，一个眼含血丝。
"我...我可以解释。"方孝捷后退时撞翻了伞架，金属杆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枪响般的动静。
方孝逸跨入门槛的瞬间，职业本能立刻捕捉到异常——客厅茶几上摆着两杯喝剩的威士忌，烟灰缸里积着三种不同牌子的烟头。他戴上手套，掀开沙发垫，一盒未拆封的避孕套滚落出来，生产日期是上周。
"解释这个。"他掏出证物袋里的手机，屏幕上定格着弟弟在车库递钱的画面。
方孝捷突然扑向卧室。方孝逸条件反射地按住配枪，却在弟弟踉跄的背影里看见那个举着录取通知书朝他傻笑的少年。这半秒的迟疑让方孝捷成功反锁了房门。
"开门！"方孝逸用肩膀撞门的力道震落了墙上的抽象画。画框碎裂声中，他听见窗框滑动的声响。
破门而入时，方孝捷正跨在窗台上，十一楼的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一地纸片。方孝逸一个箭步拽住弟弟的皮带，两人重重摔在满地A4纸上。那些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账目，每笔后面都跟着少女的名字和年龄。
"她们...她们都活着..."方孝捷蜷缩在床脚，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只是负责转账，真的不知道会死人..."
方孝逸捡起一张飘到脚边的纸。上面记录着"林小雨，19岁，7月15日入账2万，备注：江景别墅VIP服务"。日期是死亡前三天。他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想起解剖台上那些烟头烫伤的排列形状——根本不是随机虐待，而是用疼痛在计数服务次数。
床头柜抽屉里藏着另一部手机。解锁后最先跳出来的是条昨晚收到的消息：「处理干净，除非你想让妈妈知道你那些视频」。发信人署名"J先生"。
"谁是J先生？"方孝逸把屏幕怼到弟弟眼前，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方孝捷的指甲在地板上抓出几道白痕："我不能说...他们会..."
衣柜突然传来震动声。方孝逸拉开柜门，发现深处藏着个保险箱。当他输入林小雨的生日——这个他刚才在资料上看过的数字——箱门弹开的瞬间，弟弟发出动物般的呜咽。
保险箱里整齐码着十几支U盘，每支都贴着少女名字和日期。最上面那支标签写着"林小雨-初训"，日期是半年前。旁边还扔着把钳子，齿缝里残留着血肉组织。
方孝逸的手突然抖得拿不稳U盘。他想起尸检台上那些外翻的指甲床，想起林小雨手机里最后的求救视频。二十六岁的刑侦队长曾在扫黄行动中见过太多黑暗，但此刻从U盘里涌出的画面还是让他咬破了舌尖——视频里被铁链锁住的林小雨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而拿着钳子走向镜头的，赫然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
"这些畜生..."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方孝逸终于明白那些烟疤为何都集中在左大腿——那是给"商品"打标记的位置。
警笛声由远及近。方孝捷突然抓住他的裤脚："哥，他们监控着一切...你现在走还..."
玻璃爆裂的巨响打断了哀求。方孝逸本能地扑倒弟弟，感觉到子弹擦过后颈的火辣刺痛。第二枪打碎了墙上的监控显示器，第三枪击中保险箱，火花四溅中那些U盘腾起青烟。
"狙击手！十一楼！"方孝逸对着对讲机吼叫时，看见弟弟正疯狂地往口袋里塞那些烧焦的U盘。其中一支露出金属接口的残片上，隐约可见"东郊少管所"的字样。
特警破门而入的瞬间，方孝捷突然凑到他耳边："去找三年前废车场案的尸检报告...看她的左手..."话没说完就被按倒在地，但方孝逸看清了他用沾血的手指在地板上画的符号——Ψ，心理学系毕业的弟弟曾经告诉他，这个希腊字母代表"灵魂的拷问"。
押送车驶离时，方孝逸注意到对面楼顶闪过一道反光。他摸出刚才从弟弟书桌暗格里顺走的SD卡，上面用指甲划出了同样的Ψ符号。卡背面粘着根长发——和林小雨发圈上一样的草莓色。
回到警局，技术科的小周脸色凝重："方队，刚接到医院通知，林小雨的母亲...半小时前跳楼了。"
电脑屏幕上是最新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躺着段十分钟前拍摄的视频：病床上的中年女性被推上天台，镜头特意给了她残缺的左手小指一个特写。方孝逸突然想起弟弟的提示，调出三年前废车场案的档案——死者同样缺失左手小指，法医备注"伤口呈现生活反应，系生前被咬断"。
暴雨再次敲打窗户时，方孝逸将SD卡插入读卡器。屏幕上跳出的第一个文件是段加密录音，背景音里有少年们哄笑和女孩的哭喊。突然一个清亮的男声说："江总说了，这批货要送去'蝴蝶房'..."声音熟悉得让方孝逸浑身发冷——那是他警校同寝室的室友，现任市局档案科科长杜明。
最后出现的是一份名单，标题是《暑期实习计划》，下面列着二十多个少女的姓名和学校。林小雨的名字后面画了个红圈，备注写着："已驯化，可转VIP服务"。名单末尾盖着鲜红的公章——方孝逸认得那个徽标，是本市最著名的青少年公益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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