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中之蝶

林小风的血在方孝逸的警服上洇开一片暗红。少年蜷缩在警车后座，指甲缝里塞着蓝闪蝶的翅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

"他们...把姐姐做成标本..."林小风突然抓住方孝逸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重伤之人，"蝴蝶房要新鲜的...十九岁以下的..."

GPS显示距离弟弟的坐标还有十七分钟车程。方孝逸摇下车窗，夜风裹着海腥味灌进来。后视镜里，林小风正用牙齿撕开左臂绷带，露出皮肤下蠕动的条形凸起。

"你体内有什么？"方孝逸的配枪已经上膛。

少年咧开带血的嘴角，从伤口扯出根三寸长的金属管："杜科长的礼物...定位器..."金属管裂成两半，掉出张微型存储卡，上面用血画着Ψ。

存储卡里的视频让警车一个急刹。画面里杜明正在给某个昏迷少女注射，她腕上的塑料手环标着"7号VIP特供"。镜头转向冷藏柜，透过玻璃能看到林小雨被制成标本的脸——她的嘴唇被缝成微笑的弧度，睫毛上还粘着蓝闪蝶的翅膀。

"七月七号..."林小风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团带翅粉的血沫，"他们要在慈善晚宴...展出新标本..."

方孝逸的警用终端突然亮起红色警报。技术科刚破解的基金会账目显示，过去三年共有四十三笔"艺术赞助金"汇往海外某个标本制作工作室，收款人签名处都画着只小蝴蝶。

"还有二十分钟到约定地点。"方孝逸检查弹匣时，发现子弹被人换成了空包弹。林小风诡异地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颗真正的子弹——弹头上刻着Ψ。

"你究竟是谁的人？"方孝逸的枪口抵住少年眉心。

海风突然变向，送来远处游轮的汽笛声。林小风瞳孔骤缩，猛地扑向方向盘："狙击手！"

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的瞬间，警车冲进废弃船厂。方孝逸拖着少年滚进集装箱阴影处，摸到满手黏腻——铁皮上用血画着几十只蝴蝶，每只翅膀都由Ψ符号组成。

"看上面..."林小风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醒。

船厂横梁上吊着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昏迷的少女。最中央的笼子微微晃动，方孝捷被反绑双手悬在半空，嘴里塞着块闪耀蓝光的晶体。

狙击镜的反光在三百米外的塔吊上一闪而过。方孝逸数着心跳等待第二枪，却发现弟弟的笼子正被某种机械装置缓缓下降。笼底突然打开，方孝捷坠入下方水池的瞬间，水面腾起诡异的蓝火。

"是磷化氢！"林小风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Ψ形疤痕，"他们要用你弟弟...培育发光蝶..."

方孝逸冲向水池时，听见背后金属扭曲的声响。林小风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徒手拆下生锈的消防栓砸向塔吊。狙击枪的子弹贯穿少年胸膛，血雾中他最后比划的手势，赫然是少管所里通用的暗号——「证人保护」。

水池里的蓝火突然暴涨。方孝逸在热浪中看见弟弟正被四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拖进通风管，其中有个格外瘦小的身影左手只有四根手指。通风管口掉落一张烫金请柬，日期是明天，地点正是基金会总部大厦。

警笛声由远及近。方孝逸从池边捞起半融化的蓝晶体，里面冻着只振翅欲飞的蓝闪蝶——复眼由微型摄像头组成，翅膀纹理实则是电路图。晶体底座刻着行小字："标本师Ψ向您问好"。

回到警局时，证物室的三号冷柜正冒着白烟。管理员说半小时前有位"档案科同事"来取过废车场案的物证。方孝逸踢开杜明办公室的门，发现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正在上传某个加密文件，进度条显示"蝴蝶标本7号-最终处理中"。

主机箱里传来细微的"咔嗒"声。方孝逸扑向窗外的瞬间，爆炸气浪掀翻了整层楼的玻璃。在纷纷扬扬落下的文件碎片中，有张烧焦一半的照片格外醒目——杜明和那位慈善家并肩而立，中间站着穿少管所制服的林小风，三人手腕上都戴着Ψ形状的手链。

技术科在灰烬里恢复了段通话录音："...孝逸已经找到船厂...必须提前启动蛹化程序..."背景音里有少女的哭求和牙钻的嗡鸣。突然插入的年轻声音让方孝逸浑身冰冷："江总放心，方警官的配枪子弹早就调包了..."这分明是他亲手带过的实习警员小王。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方孝逸站在证物室废墟里，手里攥着从杜明抽屉找到的名单——上面详细记录着四十三名"标本原料"的姓名年龄，最新添加的一行墨迹未干：「方孝捷，22岁，特殊处理：记忆剥离」。

警车顶灯在雨幕中晕开血色光圈。对讲机突然响起加密频道的电流杂音，有个变调的声音反复诵念："蝴蝶今夜破蛹...蝴蝶今夜破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