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实验》

化学实验室的日光灯泛着冷白的光，像一层薄霜覆在每个人的脸上。宋知盯着实验台上那支装满透明液体的试管，指尖在试管壁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脆响。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投进来，在桌面上摇曳成一片模糊的水墨画。

"今天做酸碱中和实验。"任芳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两人一组，注意安全。"

简果汐朝宋知眨了眨桃花眼，却被任芳点名："简果汐，你和顾南野一组。"她狡黠地指了指后排，"宋知，你跟唐正舟。"

宋知回头，正对上唐正舟懒洋洋的目光。他靠在实验台边，黑色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穿过试管架在他鼻梁的小痣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像一颗被点亮的星辰。

"运气不错啊，转学生。"他拖开她身旁的椅子，金属椅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实验台上摆着各种器皿：锥形瓶像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烧杯里晃荡的液体折射出七彩光晕。宋知拿起滴管，突然想起在一中时，有人故意往她的实验服上泼硫酸，留下永远洗不掉的褐色斑点。

"发什么呆？"唐正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先加酚酞试剂。"

宋知回过神，往烧杯里滴入两滴粉色液体。溶液瞬间变成玫瑰色，像少女羞红的脸颊。

"该加盐酸了。"唐正舟推过来一个棕色试剂瓶，瓶身上的骷髅标志张牙舞爪。

宋知的手悬在半空，试管里的液体微微晃动。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又回荡在耳边——"丑八怪还敢碰试剂？""她脸上的疤是不是做实验炸的？"

"怎么了？"唐正舟皱眉。

"没事。"她咬咬牙，倾斜试管。突然手腕一抖，过量盐酸倾泻而下，溶液瞬间沸腾起来，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小心！"

唐正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后拽。试管"啪"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玫瑰色的液体在地面蔓延，像一滩稀释的血迹。宋知的手在他掌心里颤抖，脉搏急促得像受惊的蜂鸟。

整个实验室安静下来。任芳老师快步走来，却在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时停住脚步，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事吧？"唐正舟的声音很轻，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

宋知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碎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虎口处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触感粗糙却让人安心。

"没、没事。"她耳尖发烫，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别动。"唐正舟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轻轻贴在她手背上——那里不知何时被玻璃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呼吸拂过皮肤时像蝴蝶振翅。

"哇哦——"顾南野的起哄声打破寂静。全班顿时炸开锅，口哨声和拍桌声此起彼伏。简果汐掏出手机疯狂拍照，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任芳老师敲了敲黑板："青春期的荷尔蒙收一收，继续实验。"

唐正舟面不改色地松开手，却悄悄把什么东西塞进宋知掌心。那是一颗薄荷糖，糖纸上用钢笔画了个笑脸。

"压压惊。"他转身去拿新试管，耳尖却红得透明。

重新开始实验时，唐正舟站在宋知身后，双手从她肩膀两侧环过来，虚握着她的手操作滴管。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透过两层校服传来，沉稳有力。

"看刻度线。"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手别抖。"

宋知屏住呼吸，看着粉色液体在滴管里缓缓上升。这一次，溶液完美变成淡粉色，像初春第一朵绽放的樱花。

"漂亮。"唐正舟轻笑，气息拂动她鬓角的碎发。

下课铃响起时，阳光已经西斜。同学们嬉笑着离开实验室，只有他们的实验台格外干净——唐正舟默默收拾了所有器材，连试管都擦得晶莹剔透。

"走啊。"他拎起书包甩到肩上，逆光中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

走廊的玻璃窗将夕阳切割成菱形光斑，他们踩着一地碎金往前走。宋知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创可贴，上面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唐正舟。"她突然开口。

"嗯？"

"谢谢。"她举起手，创可贴在夕照中泛着柔光。

他停下脚步，眼尾上挑的弧度温柔得不像话："下次害怕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这里借你。"

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交织，他们的影子渐渐靠近，最后在墙角融为一体。远处传来任芳老师的声音："年轻真好啊..."带着笑意飘散在风里。

宋知偷偷攥紧了那颗薄荷糖，糖纸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心跳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