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警报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板上旋转的红光突然凝固成惨白的照明。萧未影的袖扣浸在淡蓝色液体里，镀金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成暗红色。夏斐盯着控制面板裂缝里浮现的密码界面，喉头发紧。

"船锚图案。"她的指尖悬在按键上方，回形针在口袋里发烫，"你父亲签署文件时——"

萧未影的膝盖压住那张泛黄照片。他的呼吸频率变了，后颈那块硬币大小的苍白皮肤渗出细汗。"这不是普通密码锁。"钢笔尖突然戳向控制面板裂缝，蓝色液体顺着金属笔杆往上爬，"需要生物识别。"

医疗箱翻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斐转身时踢到一个玻璃药瓶，滚动的容器在消音棉墙面撞出闷响。瓶身标签被某种褐色污渍盖住大半，仅剩的德文字母在红光下泛着油墨光泽。

"等等萧未影的西装下摆扫过她的小腿。他抓起药瓶对着灯光，喉结上的血痕已经凝结成暗痂，"这和我吃的是同批次。"

夏斐的胃部突然抽搐。口袋里融化的止痛药板硌着大腿，铝箔边缘的刻痕与药瓶底部的凹槽完美吻合。监控录像的雪花噪点突然在墙面上炸开，1998年夏季的影像像霉菌般在消音棉上蔓延。

穿白大褂的女人对镜头调整注射器。她扎着松散的马尾辫，毛线编织的听诊器套垂在胸前晃荡。年幼的夏斐被按在诊疗床上，蓝条纹病号服领口歪到锁骨下方，露出三个排列成三角形的针眼。

"林小满？"夏斐的指甲陷进掌心。录像里的护士转过脸，二十二年前的阳光在她眼镜框上投下菱形光斑——与现在肿瘤科值班室里冻着杜冷丁的女人有着完全相同的下撇嘴角。

萧未影的钢笔掉在地上。他的左手无意识摸向自己后颈，那块异常苍白的皮肤边缘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们给我们注射的是同一种东西。"控制面板突然发出高频蜂鸣，裂缝里渗出更多蓝色液体，"但你的版本......"他的视线落在夏斐口袋里的止痛药板，"被改良过。"

手机震动声从西装内袋传来。萧未影划开屏幕时，夏斐看见锁屏通知栏里连续跳出七条加密邮件。最上方那条的发送者头像是一支镀金钢笔，预览文字只有五个字：立即终止接触』

消音棉上的监控录像突然跳转。成年版的萧明远出现在画面里，他正用那支钢笔签署文件，袖扣上的船锚图案在闪光灯下反光。诊疗床上的孩子换成了十岁左右的萧未影，男孩后颈贴着电极片，身旁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不规则的波形。

"原来如此。"萧未影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父亲的头像，某个隐藏程序被触发，全息投影从控制面板裂缝中升起。三维立体的孤儿院模型悬浮在蓝色液体上方，309号病房与地下的样本库被红线连在一起。

夏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草莓味止痛药在口腔里泛开诡异的甜腥，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每次胃痛发作时，后颈都会先产生被蚂蚁爬过的刺痒感。萧未影的袖扣已经完全变成铁锈色，船锚图案在氧化层下模糊不清。

"能站起来吗？"他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后背。隔着湿透的衬衫，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异常的灼热感，"这个房间的氧气浓度正在下降。"

医疗箱底层滑出更多密封袋。夏斐抓起最近的那个，透明包装里装着泛黄的医嘱单，林小满的签名旁边标注着"改良型神经抑制剂"。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突然频闪全息模型里的309病房门牌号开始渗血般变红。

萧未影的皮鞋碾过散落的药瓶。他拽着夏斐退到墙角，西装后背蹭到消音棉上未干的监控影像。1998年的夏日阳光与现在的警报红光重叠在一起，年幼的夏斐在录像里挣扎时，现实中的恒温器正发出熔断前的悲鸣。

"密码是日期。"夏斐突然抓住萧未影的手腕。她的拇指按在他烟疤上，那里有组凹凸不平的微小刻痕，"你父亲在你皮肤下埋了识别芯片。"

全息模型突然爆炸式扩展。原本只显示院一层的投影现在穿透地板，露出地下二层的庞大实验室。某个标着"高危"的红色区域正在脉冲式闪烁，与萧未影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的倒计时窗口同步跳动。

『00:04:59』\

『00:04:58』\

『00:04:57』

萧未影的领带夹擦过夏斐耳垂。他扯开衬衫领口时，后颈那块皮肤下隐约可见微型芯片的轮廓。"不是埋的。"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廓上，带着薄荷糖和胃酸混合的气味，"是切除肿瘤后的替代品。"

警报声再次炸响。这次还混着金属变形时的尖锐摩擦音，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盖板开始不规则震动。夏斐看见全息模型里有个代表自己的蓝色光点，正沿着他们此刻真实站立的墙角位置移动，而三十米外的红色区域里，三个白色光点呈包围态势向这边逼近。

"地下有活物。"萧未影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的手机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屏幕上显示那三个不明物体正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直角轨迹移动，"不是父亲的人。"

夏斐的止痛药板滑进控制面板裂缝。铝箔接触蓝色液体的瞬间，船锚图案的按键亮起刺目的白光。全息模型突然全部变成血红色，309病房的3D影像里浮现出他们此刻的实时画面——两个依偎在墙角的人影上方，通风管里垂下了某种金属光泽的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