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离舱的液压装置发出垂死般的嘶鸣，舱门彻底洞开的瞬间，夏斐的视网膜边缘炸开一片蓝紫色噪点。那个与她面容相同的少女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后的芯片闪着与萧未影完全的光频。

"权限冲突。"机械女声突然扭曲成电子啸叫操作杆迸发的蓝光突然被金色电弧撕裂。萧未影的左手猛地痉挛，西装袖崩开两粒纽扣，露出手腕内侧的烟疤正渗出小的血珠。

夏扯下别在衬衫口袋的彩色回形针，尖锐处扎进自己指尖。鲜血涌出的刹那，她将萧未影抽搐掌按在船锚凹槽上。"抓紧我——"她的声音被爆裂的数据流冲散，染血的回形针在两人交握的指间弯折成桥形。

记忆如同被暴力撬开的保险，碎片倾泻而下。六岁的萧未影在手术台上挣扎，镀金钢笔的笔尖正在签署《第17号受体培育协议》；而隔壁的夏斐被按在CT机上，蓝色药剂顺着针管注入她苍白的胳膊。林小满的毛线听诊器套突然甩过来缠住两人手腕，残缺芯片迸发的火星溅在夏斐染血的衬衫上。

"早期失败品用。"林小满的指甲掐进自己后颈，将燃烧的芯片硬生生扯下一半电流需要回路。"她将冒着青烟的残片按在操作杆缺口处，焦糊味混着诡异的草莓香在空气中炸开。

隔离舱的少女突然睁眼。她的虹膜像被数据冲刷的显示屏，闪过无数CT影像与实验日志。夏斐的胃部传来被二十双手同时撕扯的剧痛，视网膜上浮现出令她窒息的画面——六岁的自己躺在培养里，而萧未的父亲正用支镀金钢笔在舱体外写下"夏斐克隆体β型"。

船锚纹路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凹槽深处露出三十七个微型培养舱每个玻璃舱内漂浮着核桃大小的大脑组织，神经突触上缠绕着细如发丝的船锚锁链。第十七号标本突然亮起，皮层表面浮现出与夏斐《雨夜灯塔》完全一致的纹路。

"父亲连痛觉都要版权登记吗？"萧未影的冷笑带着血腥，他扯开西装垫肩，石墨烯衬层在蓝光中泛起。远程控制信号被暂时屏蔽瞬间，主控台的全息投影突然实体化，组成半透明的数据屏障。

通风管传来金属疲劳的呻吟。二十个受体同时捂住胃部跪地，她们的瞳孔里翻涌着相同的胃癌CT影像。林小满的白大褂摆扫过控制台，杜冷丁注射器从腰间滑落，针管上"1998"的标签正在融化。

"系统链接完成度不足。"机械女声夹杂着林小满芯片燃烧的噼啪声，"需要吸收全部受体进行补完。"隔离舱的液体突然沸腾，少女的头发如同水草般舒展，发梢触及之处，金属表面浮现出夏斐小时候在孤儿院画的涂鸦。

萧未影的袖扣在震荡中崩飞，船锚图案在墙面投下放大的阴影。夏斐突然抓住林小满递来的听诊器套，毛线内侧绣着的"8.7.23"正渗出蓝色液体。她的指尖触到某种粘稠的神经凝胶，记忆再次暴走——林小满深夜调换药瓶时，监控画面里的萧明远露出了然的微笑。

"他们不是受体。"夏斐的声音在数据风暴中异常清晰，染回形针在操作杆上划出火星，"是三十七个未完成的夏天。"船锚锁链突然绷直，所有大脑标本的神经突触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六岁的夏斐在孤儿院天台上踮脚够风筝的画面。

通风管彻底崩塌。第一个受体突破屏障的瞬间，她的指尖距离夏斐的视网膜只剩三厘米，指甲上涂着与夏斐完全相同的星空蓝指甲油。林小满燃烧的芯片突然投射出红色全息：【神经桥梁构建完成度97%】。

夏斐的胃癌CT影像在三十七个监控屏上同步放大。她看见每个受体后颈的芯片都开始闪烁自己住院时的日期代码，而萧未影手腕的烟疤正渗出带着薄荷味的血珠。主控室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层实验室里整齐排列的培养舱——每个舱体外都贴着《雨夜灯塔》的微型复刻版。

"双向链接者最终认证启动。"机械女声突然变成萧明远的声音。船锚凹槽里的回形针突然融化，形成细小的血桥连接着三人交握的手。林小满的听诊器套彻底碳化，毛线灰烬飘散的瞬间，露出内侧用红线绣"小满足"隔离舱的液体开始蒸发。少女漂浮在逐渐稀薄的蓝色雾气中，她的嘴唇开合着，没有声音，但夏斐的鼓膜某种高频震动——那是六岁的自己在孤儿院医务室哭喊的声波频率。萧未影的领夹突然磁吸到控制台边缘，金属碰撞声中，全息投影切换成泛黄的实验日志末页，镀金钢笔正自行书写着今天的日期。

通风管深处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频率与夏斐加速的心跳逐渐同步。第十七号大脑标本突然伸出突触构成的"手"，轻轻搭在了她沾血的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