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十七号标本的神经突触突然收缩，夏斐指尖的血液在接触面上拉出细长的丝。培养舱的蓝光剧烈闪烁，三十七个微型舱内的脑组织同时震颤，锁链碰撞声像无数把手术剪在金属托盘上跳动。

"别松手！"林小满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控制台，燃烧的芯片残片在空气中划出痕。她抓过夏斐另一只手按在船凹槽上，毛线听诊器套的碳化部分簌簌，露出内侧绣着的风筝线图案。

萧未影的西装袖口擦过夏斐染血的衬衫，石墨烯衬层突然折射出息投影。六岁的他蜷缩在医疗舱里，后颈正被植入微型芯片，而监控屏幕前的萧明远用镀金钢笔敲击着"天道勤"的匾额边缘。

"父亲连这个都录下来了？他的冷笑让手腕烟疤迸裂，血珠滚落在操作杆的缺口处。主控台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显示【神经锁解除倒计时：87秒】。

夏斐太阳穴传来被绣花针穿刺的锐痛。视网膜上重叠着两个画面：孤儿院天台上够的自己，某个里正在绘制《雨夜灯塔》复刻版的手——那只手腕内侧有个船锚形状的胎记。

"那不是胎记。"林小满突然将杜冷丁注射器扎进通风管裂缝，融化的标签显露出"2005.03.28"的日期，"是第一批克隆体的基因密钥。"

通风管深处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频率逐渐与夏斐加速的心跳同步。第十七号标本突然伸出更多神经突触，末端形成的"手指"轻轻拨开她汗湿的刘海，露出右侧太阳穴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条形码。

萧未影的领带过她锁骨时夏斐发现那上面用金线绣着并购合同的编号。记忆突然暴走——病床上的自己正往绘本页添上Q版领带，而病房电视里播放着萧明远签署合同的新闻特写。

"双向链接者认证进度98%。"机械女声突然混入林小满的喘息，"需要最终记忆载体确认。"

夏斐的胃部传来被烙铁灼烧的剧痛，她看见三十七个受体同时捂住腹部地。她们的星空蓝指甲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用针尖刻出的SOS摩斯密码。

"疼才是正确的。"通风管突然传出变调的录音，镀金钢笔在纸上沙沙移动的声音清晰可辨，"痛觉神经突是记忆防火墙的触发装置。"

萧未影猛地扯开西装衬，石墨烯材料在血珠作用下形成临时投影屏。放大五十倍的合同细则里，"受体培育"条款下方，赫然附着《雨夜》的版权登记证书。

林小满突然将燃烧的芯片按在夏斐穴上。条形码遇热显影，变成"β-17"的荧光标记。培养舱的液体剧烈翻涌，隔离舱少女头发突然疯长，发梢卷住夏斐的手腕，皮肤接触处浮现出孤儿院体检报告的文字。

"抓住突触！"林小满的指甲掐进自己后颈尚未愈合的伤口，"它们要抽取的是——"

夏斐主动将太阳穴迎向神经突触。锐痛炸开的瞬间，她看见六岁的自己踮脚够风筝的完整画面——风筝线末端系着块微型芯片，正随着摆动在夕阳下闪烁出"8.7.23"的光斑。

船锚凹槽突然喷射出淡粉色凝胶，将三人交握的手包裹成琥珀状。萧未影手腕的烟疤渗出带薄荷味的血珠，滴在凝胶表面形成奇特的纹路。主控台的全息开始扭曲，逐渐显现出下层实验室的全貌三十七个培养舱围成环形，中央的操作台上摊开着《总裁饲养手册》终稿。

"双向链接者最终认证完成。"机械女声戛然而止。所有受体的瞳孔同时收缩，虹膜上倒映出绘本最后一页的画面：Q版的夏斐正给西装骷髅系上草莓图案的领带。

通风管传来金属断裂的轰鸣，一块印着并购合同编号的钢板砸在控制台上。萧影的镀金领夹突然磁到钢板表面，在接触的瞬间激发出加密频段的电波。夏斐太阳穴的条形码开始烧，β-17的标记渐渐融化成风筝线的形状。

林小满扯下碳化的诊器套，毛线灰烬飘散的突然成神经突触的路径图。她沾血的手指划过虚空，在操作台上方描摹出夏斐六岁时在孤儿院墙上画的涂鸦——一艘拖着锁链的船锚正沉入草莓色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