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停了，病房陷入诡异的寂静。夏斐的手指还捏着枕头下的金属物体，那东西硌得她掌心发疼。林小满站在床边，白大褂袖口沾着几点暗红，像干涸的草莓酱。
"几个？"夏斐压低声音问。
林小满的睫毛颤了颤："三个。"她突然抓住夏斐的手腕，力道大得输液管都在晃，"表带内侧有微型存储器，密码是你第一次见他的日期。"
门外的脚步声在徘徊，鞋底摩擦地板的声响像是砂纸在打磨神经。夏斐突然注意到林小满的护士牌歪了，照片上的笑脸被血迹糊住半边。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夏斐的指尖碰到林小满的袖扣，冰凉的金属表面刻着细小的凹点——摩斯密码的"SOS"。
林小满突然扯下毛线听诊器套，露出底下真正的听诊器。金属胸件反射着冷光，上面用口红画了个歪歪扭叉的回形针。"记得孤儿院后墙的狗洞吗？"她语速飞快，"今晚八点，排水管会结冰。"
门把手转动的前一秒，林小满猛地将餐车推向门口。不锈钢餐盘砸在地上，流食溅到白墙上，像幅抽象画。夏斐趁机把金属物体塞进病号服口袋，棱角隔着布料抵在肋骨上。
进来的男人穿着保洁制服，但皮鞋锃亮得能照见天花板。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钉在夏斐脸上。"21床该换药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托盘，镊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小满挡在病床前："我刚换过。"
男人绕过她，橡胶手套捏起夏斐的输液管。他检查流速的动作过于熟练，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腕表却是价值六位数的百达翡丽。"体温计。"他递来一根金属棒，镜面般的表面映出夏斐放大的瞳孔。
当冰凉的体温计塞进腋下时，夏斐闻到男人袖口飘来的雪松香水——和萧明远书房里的一模一样。她的胃部抽搐起来，这次不是疼痛，而是某种冰冷的警觉。
"36.8℃，很正常。"男人抽出体温计时，金属表面已经蒙上雾气。他突然俯身整理夏斐的枕头，呼吸喷在她耳畔："令尊很关心您的病情。"
夏斐的指甲掐进掌心。监护仪上的心率线突然飙升，像过山车的轨道。男人直起身，从托盘底层取出针剂，药液在玻璃管里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新型止痛药。"他弹了弹针管，气泡顺着液体上升，"萧董事长特意从瑞士..."
林小满突然打翻托盘。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她抓住男人的手腕："杜冷丁需要双人核对！"
男人眯起眼睛。两人僵持的瞬间，夏斐看见他后颈露出半截纹身——数字"21"缠绕着蛇形图案。三年前在萧氏集团年会上，她见过这个标志出现在财务总监的领带夹上。
"明天见，21床。"男人最终松开针管，转身时保洁服下摆露出定制西装的缝线。门关上后，林小满的膝盖一软，跪在玻璃碎片上。
夏斐拽出枕头下的金属物体——是把黄铜钥匙，齿纹组成微缩的回形针图案。钥匙柄刻着"TS-0713"，正是萧未影烟疤的形状。
"他父亲的人怎么会..."夏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林小满正在撕扯自己的护士服领口，第三颗纽扣背面闪着红光。
"监听器。"她用指甲抠出米粒大的装置，扔进剩下的流食里，"从你确诊那天就开始了。"
窗外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刺进病房，照亮漂浮的尘埃。夏斐想起萧未影办公室的落地窗，每当夕阳西下，整个房间就会铺满这种金色的颗粒。
林小满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道新鲜缝合的伤口，线脚整齐得像打印机输出的虚线。"昨晚他们给我装了定位芯片，"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惜不知道我对金属过敏。"
夏斐摸到钥匙齿纹里的凸点。指腹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这是萧未影的摩斯密码习惯，三个短震代表"危险"，两个长震代表"等我"。
走廊传来推车的轱辘声。林小满迅速系好衣扣，却遮不住脖子上蔓延的红疹。"排水管结冰时，"她往夏斐手里塞了团毛线，"用这个缠住扶手。"
毛线团展开是条微型绳梯，每级阶梯都编着日期。夏斐认出这是自己过去三年给萧未影发的所有生日祝福，第一条写着"祝老板早日戒烟"。
推车停在门外。这次是真正的护士，胸牌上印着"实习"字样。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头："21床要做B超了。"
林小满抓起听诊器："我陪她去。"
B超室在走廊尽头，路过消防栓时夏斐故意落后半步。镜面不锈钢映出跟在后面的两个黑影，都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右手揣在口袋里。
"躺好。"B超医师的口罩遮住半张脸，但眼角的疤痕让夏斐想起孤儿院的财务主任。耦合剂冰凉黏腻，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表皮。
当探头压到右上腹时，夏斐突然抓住医师的手腕。"2019年12月24日，"她盯着对方瞳孔的收缩，"平安夜加班的人都有热红酒，为什么唯独您的杯子里是矿泉水？"
医师的呼吸停滞了一拍。这个曾在萧氏集团医务室工作的女人，当年拒绝在夏斐的体检报告上作假。
监控摄像头转动的声音很轻，但夏斐听见了。她松开手，任由探头在腹部移动。显示屏上的黑白图像像团化开的墨迹，医师突然放大某个区域——那里本该是肿瘤的位置，现在却显示着金属物体的轮廓。
"宫内节育器移位。"医师大声宣布，同时用棉签在夏斐手心写下"21:15"。这个时间比林小满说的狗洞之约早了五分钟。
回病房的路上，夏斐数着步数。经过护士站时，电子钟显示18:47，窗外暮色已沉。她假装踉跄扶住墙壁，指尖摸到消防栓玻璃的裂缝——有人提前做了手脚。
林小满被叫去处理急诊。夏斐独自躺在病床上，钥匙贴着皮肤发烫。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彻底消失了，只剩一根残丝在空调风口飘荡，像倒计时的指针。
19:30，送餐阿姨推着餐车经过。餐盘下压着半块草莓饼干，糖霜画的回形针缺了一角。夏斐咬开饼干，里面藏着微型刀片，边缘沾着铁锈味的果酱。
20:05，整层楼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前，夏斐已经割断输液管，把毛线绳梯系在床栏上。钥匙齿纹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荧光，组成"TS"两个字母。
走廊传来打翻药盘的声音，有人用英文骂了句脏话。夏斐赤脚踩上窗台时，听见林小满在远处尖叫："着火了！七楼药房！"
排水管比想象中滑。结冰的表面贴着掌心，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爬。爬到三楼时，夏斐看见通风管口卡着个粉色发夹——是林小满上周别在刘海上的。
下方突然亮起车灯。黑色奔驰里走出个撑伞的男人，伞面印着萧氏集团的logo。夏斐的脚下一滑，钥匙从口袋滑落，在下坠过程中划出闪亮的弧线。
男人接住钥匙的同时也接住了她。伞面翻转，露出内侧用荧光涂料画的星空——和夏斐去年设计失败的提案一模一样。
"指纹识别错了三次。"萧未影的声音擦过耳垂，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他西装里的衬衫皱得不像话，左手无名指有道新鲜的戒痕，"现在只剩七次尝试机会。"
夏斐的胃部抽痛起来。这次她确定不是因为肿瘤，而是萧未影大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饼干盒——和她藏在绘图板夹层里的那盒，系着同款丝带。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萧未影突然把她推进车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嵌进真皮座椅。当奔驰急转弯时，夏斐看见后视镜里映出的医院轮廓，某个窗口正冒着浓烟，形状像极了他们第一次接吻时，她手里被捏变形的咖啡杯。
\[未完待续\]车后座弥漫着皮革和血锈混合的气味。萧未影的膝盖压着夏斐的病号服下摆，指节擦过她锁骨时带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肿瘤是假的。"他撕开她衣领的缝合线，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但胃出血是真的——你吞下去的信号发射器腐蚀了黏膜。"
夏斐抓住他手腕，触到脉搏不正常的跳动频率。车载显示屏突然亮起，监控画面里林小满正被按在CT机上，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
"你父亲的人？"夏斐用指甲刮蹭他表带内侧的凸起，那里本该嵌着存储器。
萧未影突然踩下油门，急转弯时夏斐撞进他怀里。后视镜里出现三辆摩托车，车灯在雨幕中拉出猩红的光轨。"系好安全带。"他单手解开西装扣子，腰侧纱布渗出的血迹在衬衫上晕开，"后座底下有你的素描本。"
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中，夏斐摸到熟悉的皮革封面。翻开最后一页，她三年前画的消防逃生图被人用红笔修改过，箭头全部指向萧氏集团的地下金库。
"21:15不是时间。"萧未影猛打方向盘避开卡车，碎发扫过眉骨投下阴影，"是金库密码的第21组数字。"他忽然降下车窗，寒风灌进来吹散他身上的薄荷味，"看清楚了？"
夏斐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广告牌。萧氏集团的新能源汽车广告上，模特手腕戴着和她同款的监测手环。海报右下角被撕开一角，露出底下泛黄的旧海报——那是她刚入职时设计的失败作品。
摩托车引擎声突然逼近。最前方的骑手举起某种装置，车载雷达立刻发出刺耳警报。萧未影按下中控台某个按钮，后备箱弹开的瞬间，夏斐看见里面捆着昏迷的保洁服男人，西装袖口别着带蛇纹的"21"号徽章。
"抓紧。"萧未影的声音混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夏斐在失重感中抓住素描本，某页夹着的照片滑出来——是去年公司野餐时偷拍的，照片里她举着烤焦的棉花糖，背景里财务总监的手正伸向萧未影的公文包。
撞击来得比预期轻。安全气囊弹出前，萧未影用手掌垫住了夏斐的后脑。浓烟中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远处警笛声里混着德语广播——他们撞进了机场货运区。
"轮椅。"萧未影咳着血沫把某物塞进她口袋，触感像是车钥匙，"红色应急通道直走三百米。"他推开变形的车门时，锁骨处的衬衫裂口露出新鲜缝合线，针脚和林小满锁骨下的一模一样。
夏斐摸到轮椅扶手上的刻痕。两道平行线中间夹着圆圈，是她设计草图里常用的标注符号。货运通道的荧光条在烟雾中忽明忽暗，轮椅碾过水洼时，她听见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是萧未影的袖扣，内侧刻着瑞士诊所的预约编号。
拐角处停着辆没熄火的救护车。车门打开的瞬间，夏斐看见担架上躺着穿病号服的女人，侧脸轮廓和她有八分相似。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显示的心率曲线和她体检报告上的异常波形完全重合。
"换衣服。"戴口罩的护工扔来套安检制服，领口别着草莓形状的徽章。夏斐套上外套时摸到内袋里的登机牌，乘客姓名栏打印着"林小满 TS0713"。
远处传来集装箱落地的闷响。护工突然摘掉口罩，露出财务总监助理的脸——那个总在茶水间多给她一块方糖的姑娘。"董事长在D17登机口。"她拽下夏斐的监测手环，换上另一只同款，"萧总监给您留了句话。"
夏斐低头看新戴上的手环。表盘背景是她工位上的多肉植物照片，右下角日期显示着三年前的入职时间。护工推着空轮椅冲向火场时，她看清对方后颈的皮肤上有块方形压痕——正是她素描本扉页的钢印形状。
登机口电子屏闪烁着延误提示。夏斐隔着玻璃看见萧明远站在VIP通道，手里把玩着黄铜钥匙。当他转身与空姐交谈时，西装后摆掀起一角，露出别在后腰的注射器——蓝色药液在管壁折射出和她病历上完全一致的条形码。
候机厅广播突然切换成钢琴曲。是《致爱丽丝》，夏斐在员工年会弹错过的曲子。旋律进行到第三节时，她摸到安检制服暗袋里的金属片，锯齿边缘正好能嵌进黄铜钥匙的凹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