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后门关上的瞬间，夏斐听见金属锁扣咬合的声响，像牙齿碾碎硬糖。担架上的女人侧脸在颠簸中晃动，输液管里淡黄色液体随着车身摇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别盯着看。"财务总监助理往她手里塞了团消毒棉，酒精味刺得鼻腔发酸，"董事长在D17登机口等你。"
夏斐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安检制服，袖口沾着几点铁锈色的污渍。她摸到内袋里的登机牌边缘，纸质粗糙得像砂纸。"林小满在哪？"
"处理火灾善后。"助理的指甲修剪得很短，右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戒指，内侧刻着"TS-0713"的凹痕，"萧总监让我转告你，饼干盒里的纸条他看到了。"
车猛地刹住。夏斐的膝盖撞上前排座椅，疼痛顺着神经窜上太阳穴。助理突然扯开她衣领，往锁骨下方贴了块创可贴，动作快得像在掩盖什么。透过救护车后窗，她看见萧未影的奔驰歪斜地停在货运通道，车门大开，安全气囊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轮椅在那边。"助理推开车门，热浪裹着航空燃油味扑面而来，"红色应急通道，别回头。"
夏斐的鞋底粘着块口香糖，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剥离声。轮椅扶手上的刻痕蹭着掌心，两道平行线中间夹着圆圈——这是她设计稿里标记紧急出口的符号。拐角处的消防栓玻璃碎了一地，映出她身后穿地勤制服的男人，对方正用对讲机遮挡半边脸。
D17登机口的电子屏闪烁着延误提示。萧明远站在VIP通道前，黄铜钥匙在他指间翻转，金属表面反射的光点像跳动的火焰。当他转身与空姐交谈时，夏斐看见他后腰别的注射器——蓝色药液在玻璃管里缓慢流动，和她病历上条形码的排列完全一致。
萧明远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金属，"未影没教过你，赴约要准时吗？"
他西装袖口的金扣映出她苍白的脸。夏斐摸到安检制服暗袋里的金属片，锯齿边缘抵着指尖。"董事长亲自送机，不敢迟到。"
萧明远突然抓住她手腕。他掌心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挣脱不开，又不会在皮肤留下淤青。"三年前你提交的《雨夜灯塔》方案，"他的拇指按在她脉搏上，"为什么故意用错色号？"
候机厅广播突然切换成《致爱丽丝》。夏斐想起自己在新人晚宴弹错的和弦，当时萧未影站在香槟塔后面，嘴角沾着一点奶油。钢琴曲进行到第三节时，她感觉金属片边缘割破了口袋内衬。
"因为灯塔不该是暖黄色。"她直视萧明远的眼睛，"您儿子书房的台灯才是。"
萧明远的瞳孔收缩了一瞬。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抽出张对折的纸。展开后是张泛黄的体检报告，右下角盖着瑞士诊所的钢印。"未影十八岁那年，"他用指节敲击纸面上的数据，"胃出血程度和你上周的检查结果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登机提示音。夏斐看见萧未影出现在自动扶梯顶端，白衬衫领口敞着，左手缠着绷带。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像是忍着肋骨的疼痛。当他们的视线隔空相撞时，他忽然抬手调整领带——这个动作让夏斐浑身一震，三年前她偷偷把他所有领带都系成了死结。
"你以为他在纽约签并购合同？"萧明远把体检报告塞回口袋，金属钥匙擦过夏斐的手背，"那晚他躺在苏黎世手术室，麻药没过就在喊你的名字。"
萧未影已经走到十米开外。夏斐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有道新鲜的戒痕，和她口袋里金属片的形状吻合。他停在饮料贩卖机前，投币时左手腕的烟疤从绷带边缘露出来——TS-0713，她第一次见他时随手写在咖啡杯上的编号。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萧明远递来登机牌，塑料卡片边缘锋利如刀，"D17登机口，或者——"
贩卖机突然弹出罐可乐。萧未影弯腰去捡，这个动作让他西装后摆掀起，露出别在后腰的微型手枪。枪柄上缠着医用胶布，和她病床抽屉里那卷图案相同。
夏斐的指尖碰到金属片锯齿。三年前平安夜，她曾把同样的金属片藏进萧未影的圣诞礼物——盒薄荷糖的夹层里。当时财务总监助理在茶水间拦住她，往她口袋里塞了颗草莓味硬糖："董事长讨厌甜食，但萧总监低血糖。"
"决定好了吗？"萧明远的声音突然放轻，像羽毛扫过耳膜，"航班不等人。"
自动扶梯上滚落枚硬币，清脆的声响让夏斐想起监护仪的心跳提示音。萧未影直起身时，可乐罐在他掌心捏出凹陷，铝制外壳折射的光斑正好照在她脚边。她蹲下去系鞋带，手指触到冰凉的地面，在反光中看见自己锁骨下方的创可贴边缘——渗出了极细的血丝。
"我选——"
登机口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穿地勤制服的男人冲过来推开萧明远，对讲机里传出德语喊话。夏斐被惯性带得踉跄几步，金属片从口袋滑落，在地面弹跳着滚向萧未影的方向。
他接住金属片的动作像抓住坠落的刀。当他把可乐递过来时，罐底贴着的创可贴正好盖住她指尖的伤口。夏斐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沾着点黑灰，像是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
"易拉环。"他突然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总说拉开时的声音像——"
"像咬碎冰块。"夏斐接过可乐，铝罐表面的冷凝水沾湿袖口，"老板，你记性真好。"
萧明远在不远处整理领带，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夏斐突然扯下创可贴，露出底下微型注射器的针眼。萧未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让她想起病床上被掐出淤青的输液管。
"第几次？"他拇指按在针眼上，体温透过绷带传来。
"第三次。"夏斐用可乐罐挡住嘴唇，"和你在瑞士诊所的次数一样。"
地勤人员开始清场。萧未影突然把她推向安检通道，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嵌进X光机。当传送带开始运转时，夏斐看见萧明远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疲惫的普通老人，而非商业帝国的掌控者。
金属探测门发出警报。安检员示意她抬起手臂，扫描仪滑过腰间时，夏斐看见萧未影正用口型说某个词。他左手无名指的戒痕在强光下泛红，像是刚摘掉婚戒。
"请脱掉外套。"女安检员的声音机械而冰冷。
夏斐解开制服纽扣，内搭病号服领口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当安检仪扫过锁骨时，针眼周围的皮肤突然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和萧未影烟疤发作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安检员指着她锁骨下方。
"过敏。"夏斐望向正在关闭的登机口，"对金属，还有谎言。"
萧未影突然出现在安检台另一侧。他隔着警戒线抓住她病号服袖口，布料撕裂声惊动了保安。当三把防暴叉同时指向他时，夏斐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口型分明是："饼干盒密码。"
X光机吐出她的安检制服。夏斐摸到内袋里登机牌的夹层——有块硬物硌着指尖。她当众撕开登机牌，塑料夹层里嵌着枚回形针，被弯折成钥匙的形状。
安检员按住她肩膀，"请配合——"
广播突然切换成机场消防演练通知。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夏斐把回形针钥匙扔向萧未影。它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被他用牙齿接住。这个动作让保安愣了两秒，足够他撞开防暴叉冲进安检区。
夏斐的耳膜嗡嗡作响。萧未影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薄荷的气息。他嘴唇擦过她耳垂时，创可贴下的针眼突然灼烧般疼痛。
"肿瘤是假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呼吸喷在她颈侧，"但你吞下去的定位器正在腐蚀胃黏膜——和我父亲当年做的一模一样。"
保安扑上来拽开他时，夏斐看见回形针钥匙已经消失在他口腔。萧明远站在安检区外，黄铜钥匙不知何时断成两截。当防暴叉把萧未影按倒在地时，他白衬衫后腰渗出的血迹，在阳光下像朵缓缓绽放的花。
\[未完待续\]夏斐的指尖触到安检台边缘的金属包边，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萧未影被拖走时在地面留下的血痕，正被清洁工用拖把晕染成淡粉色。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她看见自己病号服袖口沾着一点可乐罐上的冷凝水，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请出示登机牌。"安检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萧明远的皮鞋尖出现在她视线边缘，鞋头沾着机场特有的灰色尘埃。他弯腰捡起被撕坏的登机牌时，夏斐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只留下一圈苍白的戒痕。
"你母亲临终前——"他的领带夹擦过她手背，金属表面刻着微型条形码，"给我看过你三岁时的脑部扫描图。"
X光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夏斐看见传送带上自己的安检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草莓味硬糖的包装纸——财务总监助理塞给她的那颗，糖纸边缘染着铁锈色的污渍。
萧未影的咳嗽声从安检区外传来，像是有人正用砂纸摩擦他的气管。夏斐转头时，正好看见他吐出口腔里的回形针钥匙，金属表面沾着新鲜的血丝。钥匙落地的声响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像监护仪在报警。
"女士！"安检员突然抓住她手腕，"您锁骨下方的注射痕迹需要进一步检查。"
萧明远把登机牌碎片拼在一起，塑料卡片裂痕间露出半张B超照片。夏斐认出那是自己上周的胃部造影，但图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拍摄于三年前——萧未影第一次胃出血住院的日期。
远处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夏斐的耳膜捕捉到某种高频噪音，像是金属片在共振。她低头看自己掌心，发现不知何时攥着半块薄荷糖，糖体已经融化，黏糊糊地沾着几根黑色纤维——和萧未影西装后摆的布料一模一样。
"最后一次机会。"萧明远用登机牌碎片边缘划开自己的食指，血珠滴在B超照片上，"你胃里的定位器，和未影当年吞下的型号相同。"
清洁工推着水桶经过，拖把搅浑了地面的血水。夏斐突然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小片金属，锯齿边缘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正是从她口袋里滑落的那块。
萧未影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夏斐数着他脚步的节奏，发现与监护仪上自己的心跳频率完全同步。当他终于冲破保安阻拦扑到安检台前时，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崩开了，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针眼——排列形状和她的一模一样。
"饼干盒..."他嘴唇擦过她耳廓，带着血腥味的吐息让她颈侧汗毛直立，"在苏黎世诊所的..."
防暴叉再次将他按倒在地。夏斐看见他后腰渗出的血迹已经浸透衬衫，在布料上勾勒出奇怪的图案——像极了她设计稿上被否决的紧急出口标志。
萧明远突然把拼好的登机牌按在她胸口。塑料碎片边缘刺进皮肤，夏斐闻到混合着航空燃油和血腥味的诡异香气。当她低头时，发现登机牌碎片间露出半张照片——年轻的萧未影躺在手术台上，胃部插着和她现在一模一样的引流管。
"选择。"萧明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像二十年前那个在病房外等她的医学生，"就像你十二岁那年选择..."
机场广播突然爆出尖锐的电流杂音。夏斐感觉锁骨下的针眼开始发烫，皮肤下仿佛有微型齿轮在转动。她扯开病号服领口，看见针眼周围浮现出细小的数字——TS-0713，正随着萧未影的呼吸频率明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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