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管里，药水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和着程启昼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苏映晨蜷缩在陪护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把她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教室窗台上的春藤被裹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袋口用程启昼校服上的纽扣系得严严实实，在冷白的月光下泛着微微的银光。
“他醒了？”她心里一惊，赶紧回拨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程启昼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给春藤做了个防冻罩，别担心。”顿了一下，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也多穿点。”
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的时候，苏映晨提着早餐匆匆赶回医院，却发现病床上空荡荡的。输液管整齐地挂在支架上，床头柜上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一幅春藤的插画，藤蔓上还缠着一条小围巾。护士告诉她，那个少年执意要出院，临走前还一遍遍确认她有没有吃早饭。
回到教室后，窗台上的春藤果然套着那个“防寒服”，叶片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透着翠绿的光泽。苏映晨蹲下身整理花盆时，指尖无意间触到了泥土深处的一张纸条。纸条被水浸湿过，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人揣在口袋里捂了一整夜：今天家长会，能……来吗？
傍晚的家长会上，苏映晨坐在程启昼的位置上，看着班主任翻动成绩单。少年的名字一如既往地排在年级前列，可评语栏里却写满了“孤僻”“拒绝沟通”之类的词语。就在她低头沉思时，教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老子供你读书，就考这么点分数？”
“他考了年级第三。”苏映晨忽然站起来，声音清脆而坚定。她的校服裙摆扫倒了桌上的花盆，泥土撒了一地，春藤的根系在散乱的土里舒展着，缠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叔叔，程启昼不是废物。”
男人的巴掌已经挥到了半空中，却被一道身影硬生生截住。程启昼冲进来，一把将苏映晨护在身后。他的声音冰冷如霜：“你再碰她试试。”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中有怒火燃烧，不再是往日那种死寂的模样。
家长会在一片混乱中不欢而散。程启昼蹲在走廊的角落里，为春藤重新填土。月光洒在他手背上，显出几道新鲜的抓痕。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不该把你卷进来的。”
苏映晨捡起一片飘落在地的叶子，轻轻放在他的发顶：“你不是说，春藤要一起照顾吗？”她看着他耳尖泛起的红晕，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而且，你的月亮，我会一直接住。”
程启昼的手指僵在半空，最终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手背。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春藤的藤蔓在两人指尖相触的温度里，悄悄攀上了窗台的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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