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奖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中,平望的目光死死锁着尘安。少年站在人群中央,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他用力挥舞的手臂让腕间的银色手表折射出细碎的光。直到颁奖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平望才如梦初醒般攥紧奖状,裙摆扫过台阶时,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主持人激昂的结束语。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庆祝?"放学时分,尘安倚在自行车旁,车筐里躺着支沾着露水的百合,"听说新开的甜品店有草莓千层。"平望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子,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水泥地上纠缠成暧昧的形状。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同班的回微骑着山地车急刹在他们面前,马尾辫随着惯性剧烈晃动。
"尘安!学生会临时开会,教导主任说要讨论校庆方案。"回微的目光扫过平望攥着百合的手,笑容在嘴角凝固了一瞬,"林老师也让我通知你,美术社要准备参展作品,今晚可能得加班。"
平望看着尘安为难的神色,突然想起上周他感冒发烧还坚持改学生会策划案的模样。她把百合轻轻放回车筐,强笑道:"我、我也正好要帮林老师整理画具,下次再去吧。"转身时,书包上挂着的小熊钥匙扣被风吹得叮当响,像极了她快要碎掉的心情。
深秋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平望抱着没晾干的画纸冲进美术室,却看见尘安正站在落地窗前,回微踮着脚为他整理歪斜的领带。听见脚步声,尘安慌忙后退半步,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平望,你来得正好!"回微举起手中的彩纸,"校庆晚会的舞台背景设计,尘安说想参考你的意见。"
平望的目光落在尘安脚边被揉成团的设计图,那熟悉的向日葵花纹,分明是她上周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我觉得...用星空主题可能更好。"她把画纸放在桌上,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图纸边缘,晕开深色的水渍,"最近天文社在办观星活动,很多同学都..."
"可向日葵是这次校庆的吉祥物啊!"回微的声音突然拔高,指甲深深掐进彩纸里,"而且尘安特意说要..."
"够了!"尘安突然出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他看着平望苍白的脸色,喉结动了动,"先按平望说的改吧。"转身离开时,他的校服衣角扫过平望手背,残留的温度很快被冷风带走。
那天之后,平望开始躲着尘安。她把自己埋在画社的工作里,凌晨的美术室总是亮着一盏孤灯,画架上堆满了未完成的星空图。直到某个深夜,她揉着酸涩的眼睛起身倒水,却在走廊转角撞见抱臂等待的尘安。月光从天窗倾泻而下,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
"为什么躲着我?"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在半空僵住,"是因为回微?她只是...只是太想把校庆办好。"
"和她没关系。"平望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是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想起回微流利的英文演讲,想起尘安在竞赛场上从容的模样,那些自己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光芒,在他们身上却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尘安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突然抓住平望的手腕,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在说什么胡话?上次数学月考你进步了二十名,你的画被挂在美术馆展览,你明明..."
"那又怎样?"平望用力抽回手,眼眶泛起水雾,"你知道吗?我每天熬夜做题,只是想缩小和你的差距,可每次看到你和回微站在一起,我才明白有些距离根本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尘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浅蓝色的信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本来想等校庆结束再给你,现在...你看看吧。"
平望攥着信纸的手在发抖,墨迹未干的字迹晕染开来:"第一次见你,是在画室。你趴在窗台上画晚霞,阳光把你的睫毛染成金色,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心动真的有声音。"信纸飘落的瞬间,她听见尘安的声音混着雨声落进耳朵:"我从来没觉得我们有距离,是我太笨,让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