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潜袭

月光被乌云吞噬的刹那，嘉德罗斯的靴底在围墙上碾出裂痕。雪原上隆起的数十个雪包突然静止，仿佛暴风雪中按下的暂停键。蒙特祖玛的银发扫过他颈侧，带着蓝火特有的硫磺味。

"左边第三个。"她的指甲陷入他肩胛骨，"骨刺要来了。"

重剑劈开雪层的闷响与七道破空声同时炸裂。嘉德罗斯侧身用剑脊格挡，三根泛着绿光的骨刺钉入青铜剑身，震得虎口迸裂。第四根擦着蒙特祖玛耳垂飞过，在她脸颊拉出血线。

雪层下传来金属摩擦声。嘉德罗斯突然抓住她脚踝往上一抛，自己屈膝下沉。五根骨刺穿透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其中一根擦着大腿外侧撕开皮甲。温热的血滴在雪地上滋滋作响。

"陨铁粉！"蒙特祖玛在空中翻转，掌心喷出的蓝火突然扭曲涣散。那些火星本该化作火网，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挣扎着缩回指尖。她摔在嘉德罗斯背上时，看见雪尘里闪烁的黑色晶粒。

重剑横扫掀起雪浪，暂时遮蔽了视线。嘉德罗斯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右腿伤口翻卷的皮肉里嵌着骨刺碎片。"你的火——"

"被压制了。"她撕开袖口缠住他大腿动脉，布料瞬间被血浸透，"雪里混了陨铁，专克神术。"

围墙突然剧烈震动。嘉德罗斯拽着她滚向残垣阴影处，原先立足的石砖被地下突起的骨刺丛林捅成蜂窝。一根骨矛擦着他太阳穴飞过，在颧骨上留下灼热的擦伤。

蒙特祖玛的指尖沾了他的血，突然按在自己眉心画出血符。"库斯科之瞳。"咒文出口的刹那，她眼球覆盖上蓝色薄膜，视野穿透三十厘米厚的积雪。七个蜷缩的人形轮廓正在快速移动，最瘦小的那个双手各握五根骨刺。

"十点钟方向！"她猛地扳过嘉德罗斯的脸，带血的手指抹在他眼皮上。滚烫的血液渗入眼睑，世界突然变成透明的淡蓝色。雪层下的影犬士兵像浸泡在蓝墨水里的标本，连他们腰间悬挂的陨铁囊袋都清晰可见。

嘉德罗斯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重剑劈下的轨迹精准切断三根正要发射的骨刺导管，剑气掀飞的冻土块砸中两名影犬的头颅。但更多骨刺从背后袭来，他转身时左肩胛传来贯穿痛。

蒙特祖玛的膝盖顶住他后背稳住重心。她咬破食指在剑身画出血槽，蓝火顺着凹痕疯狂涌入。"别看雪——"她的声音被骨骼碎裂声打断，"看穿雪！"

重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那些蓝火不再是附着在表面的装饰，而是与玄铁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嘉德罗斯挥剑的瞬间，火焰自动延展成三米长的光刃，将扑来的四名影犬拦腰斩断。蒸汽从尸体断面喷涌而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雪水溅在两人身上。

"背靠背！"蒙特祖玛的后背贴上他脊柱。她的蓝火与他剑气形成的能量场开始交融，在周身两米半径形成淡蓝色球型屏障。第六名影犬射出的骨刺在触及屏障时突然悬停，继而调转方向洞穿了自己的喉咙。

雪层下的指挥官发出高频哨声。剩余影犬同时潜入更深处，雪地上只留下蠕动的隆起轨迹。嘉德罗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血祭赋予的透视能力正在消退。他甩了甩头，发现蓝火正通过剑身向自己手臂蔓延。

"它在吞噬我的诅咒。"黑色血管在蓝火流过的地方褪色，但新的纹路又从心脏部位爬出来。蒙特祖玛突然抓住他手腕，她的指甲掐进蓝火最浓处。

"不对..."她盯着火焰自主流动的方向，"不是吞噬——是融合！"

围墙废墟突然整体塌陷。嘉德罗斯搂住她腰肢跃向半空，原先站立处爆出直径五米的雪坑。影犬指挥官终于现身，他佝偻着背站在坑底，全身覆盖着用陨铁打造的鳞甲。那些甲片随着呼吸开合，喷出更多黑色粉尘。

"铁幕元帅的问候。"指挥官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他摘下头盔露出没有嘴唇的嘴，齿缝间咬着三根鎏金哨箭。

重剑与骨杖相撞迸出蓝黑色火花。嘉德罗斯的虎口再次崩裂，但这次鲜血没有滴落——那些血珠被蓝火裹挟着渗入剑身，玄铁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印加符文。指挥官惊愕的表情在符文亮起的瞬间凝固，他的骨杖突然炸成碎片。

蒙特祖玛的尖叫与哨箭破空声同时响起。嘉德罗斯旋身用后背挡住她，三根哨箭呈品字形钉入他肩胛骨。箭尾雕刻着展翅秃鹫纹章，羽毛部分用红宝石镶嵌。

"猎龙者的标记..."蒙特祖玛掰断箭杆时，发现箭头刻着倒五芒星。远处的雪线开始翻涌，比影犬庞大十倍的阴影正在逼近。嘉德罗斯咳出带冰碴的血，重剑插进雪地稳住摇晃的身体。

指挥官的无唇嘴咧到耳根。他退入暴风雪中的动作像被擦除的炭笔画，只留下飘落的陨铁鳞片。最近的雪丘突然炸开，露出半埋其中的青铜哨塔残骸。

蒙特祖玛拽着嘉德罗斯躲进哨塔阴影。她撕开他后背的衣料，三枚箭簇已经变成黑色，周围的皮肤浮现蛛网状蓝纹。"箭上有——"

"我知道。"他抓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蓝火正在那里形成漩涡，与诅咒纹路撕扯出皮下出血的淤痕。"你的火能撑多久？"

雪原尽头传来号角声，十二个骑着霜原猛犸的轮廓刺破雪幕。蒙特祖玛的蓝火突然剧烈抖动，这次不是因为陨铁——那些火焰自发分成两股，一股缠绕着重剑，另一股流向嘉德罗斯心口的箭伤。

"到下次月圆..."她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将染血的掌心贴在自己颈动脉上，"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时候。"

哨塔的阴影被某种庞然大物覆盖。嘉德罗斯抬头看见猛犸象背上架设的攻城弩，寒铁箭头的长度堪比他的重剑。他舔掉嘴角的血沫，突然把蒙特祖玛推到身后最深的阴影里。

"数到三。"重剑上的符文全部亮起，蓝火顺着血管爬上他脖颈，"你往神庙跑。"

蒙特祖玛的银发在暴风雪中狂舞。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解开祭袍系带，露出锁骨下方正在发光的荆棘纹身。"王血契。"她将染血的手指按在他嘴唇上，"要么一起活——"

攻城弩的机括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嘉德罗斯的瞳孔里映出呼啸而来的寒铁箭，以及箭身上缠绕的、与蓝火同源的幽绿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