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心脏的真相

白光消散后，嘉德罗斯发现自己跪在冰面上。右眼眶空荡荡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祖玛就躺在三步外，胸口机械心脏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快没油的打火机。

"编号Y-17。"嘉德罗斯用机械臂撑着爬起来，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你父亲连名字都懒得给你取？"

祖玛的银发铺在冰面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她没回答，只是突然抓住嘉德罗斯的脚踝。指尖温度低得不正常，冻得他小腿肌肉一抽。

"松手。"嘉德罗斯去掰她手指，发现她指甲缝里嵌着冰晶，"再耗下去你的核心就要——"

"看上面。"祖玛的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

冰窟顶部悬着成千上万的冰棱。每根冰棱里都冻着个孩童，最小的不过婴儿大小，最大的看着有七八岁。嘉德罗斯的机械眼自动扫描，在最近那根冰棱底部发现刻痕——X-17。

"三十年前的第一批容器。"祖玛的机械心脏突然迸出火花，她疼得蜷起身子，"我父亲...用星核能量把他们...冻在时间夹缝里..."

嘉德罗斯的右腿断口开始结冰。他拖着伤腿挪到祖玛身边，发现她左眼变成了完全的晶体，虹膜里映出冰棱阵列的倒影。

"你早就知道？"他掐住祖玛下巴，强迫她转头看那些冰棱，"看着这些孩子被——"

"我醒着。"祖玛的晶体眼球突然裂开细纹，"每次记忆清洗...我都能听见他们在哭..."

冰窟突然震动。顶部的冰棱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嘉德罗斯看见有蓝光顺着冰棱往下流，像活物般钻进祖玛胸口的机械心脏。

"开始了。"祖玛突然抓住嘉德罗斯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听着，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她的呼吸带着冰渣，喷在嘉德罗斯脸上。太近了，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结的霜花。嘉德罗斯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药草味——和神庙初见时一样，只是混进了金属烧焦的气息。

"你到底要——"

祖玛的嘴唇贴上来时，嘉德罗斯尝到了血腥味和某种冰冷的甜。不是吻，她在往他嘴里渡东西——颗微型星核结晶。晶体滑入喉咙的瞬间，烙印突然暴长，蓝火裹住两人。

"你疯了！"嘉德罗斯掐着她脖子想推开，"这玩意会——"

"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祖玛的皮肤开始透明化，露出底下流动的星图，"当年他们...把你脊椎里的星核...剖成两半..."

冰棱阵列突然全部亮起。蓝光洪流中，嘉德罗斯看见幼年的自己被钉在手术台上，而穿祭袍的小女孩捧着容器站在阴影里——那是八岁的祖玛，眼泪在脸颊上冻成冰痕。

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涌进来。祭司们的咒语，皇帝戒指上的纹章，还有祖玛——每次记忆清洗后，都是她偷偷把被删除的片段藏进机械心脏。三十年，她一个人记得所有真相。

"这次换我。"祖玛的机械心脏开始过载，蓝光中浮现出锁链虚影，"带着我们的记忆...活下去..."

嘉德罗斯的烙印突然剧痛。锁链从蓝火里窜出，缠住祖玛正在消散的身体。他听见自己吼了什么，但声音被冰窟崩塌的轰鸣盖过。顶部的冰棱接连断裂，冻在里面的孩童虚影像雪花般飘落。

祖玛在消散。嘉德罗斯发狠扯断锁链，机械臂因为过载冒出黑烟。他扑过去时只抓住半把银发——其余的已经变成光粒，混在飘落的冰晶里。

冰窟地面突然裂开。嘉德罗斯坠入黑暗前，看见祖玛最后的微笑。她嘴唇动了动，看口型是句脏话——和他们在神庙初见时骂他的一样。

坠落没有尽头。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像无数条蛇缠上来。嘉德罗斯的机械眼突然重启，在视网膜上投映出两行字：

【记忆载体转移完成】\

【人格覆写终止】

远处亮起一点蓝光。嘉德罗斯看清那是个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具少女躯体——银发，眉心有星形胎记，胸口嵌着颗完整的机械心脏。舱体标签写着：Y-17最终原型体。

培养舱突然爆裂。液体喷涌而出，里面的少女睁开眼睛——虹膜是纯粹的晶体蓝。

"嘉德罗斯。"她开口时带着祖玛的语调，却多了几分机械的冰冷，"我们还有七十二小时。"

\[未完待续\]嘉德罗斯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五指深深掐进培养舱残骸。培养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金属地板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小坑。

"七十二小时？"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跳动着蓝光的烙印，"够把那个老东西的实验室炸飞三次。"

少女的晶体虹膜微微收缩。她抬手时，培养舱碎片突然悬浮，在两人之间拼凑成三维星图——正是冰窟里那些孩童被冻结的坐标。

"父亲在加速收割。"她的声音突然卡顿，机械心脏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哒声，"第一批容器...已经出现能量衰减..."

嘉德罗斯突然拽过她的手腕。皮肤触感柔软得不像机械体，但皮下流动的蓝光暴露了本质。他拇指按在她脉搏处，那里跳动的不是血流，而是微型星核的共振频率。

"你到底算祖玛还是那堆破铜烂铁？"他声音压得极低，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肤里，"说点只有她知道的事。"

少女歪头的角度和祖玛分毫不差。她突然用额头撞向嘉德罗斯鼻梁，在他吃痛松手时冷笑："神庙地窖第三块砖下面，藏着你看完会脸红的春宫图册。"

冰窟记忆突然闪回。十二岁的嘉德罗斯确实偷藏过禁书，而发现这个秘密的祖玛用机械臂捏碎了砖块——就像现在，少女的指尖正泛着同样的金属冷光。

实验室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崩裂的瞬间，嘉德罗斯本能地扑倒少女，背后炸开的管道喷出滚烫蒸汽。他后颈的烙印突然发烫，视网膜上闪过红色警告：【星核同步率89%】。

"同步率超过90%你会死。"少女从他臂弯里钻出来，银发间缠绕着滋滋作响的电流，"但我们需要95%才能启动——"

"闭嘴。"嘉德罗斯扯断脖子上烧红的狗牌，金属液体滴在地面画出焦痕，"东南角通风管，走。"

爬行时他的机械腿不断打滑。少女爬在前方，每次转弯都精准得像走过千百遍。当嘉德罗斯的呼吸开始带着血沫时，她突然停下，晶体眼球倒映着管道尽头——一扇印着皇室纹章的隔离门。

"最后的选择。"她转身时，嘉德罗斯看见她后颈浮现出和祖玛一模一样的旧伤疤，"要同步记忆，还是..."

管道突然被暴力撕裂。探进来的机械触须布满眼球，每颗瞳孔里都映着嘉德罗斯不同年龄段的影像。最近的那颗眼球突然爆开，喷出带着冰晶的黏液。

"跑！"嘉德罗斯用身体撞开隔离门，把少女甩进去的瞬间，三根触须同时刺穿他的腹部。鲜血溅在门框上时，他看清触须末端连接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和他长相相同的少年躯体。

少女的尖啸声混着电流杂音。她徒手扯断触须时，皮肤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星图脉络。嘉德罗斯跪在地上，看见自己血泊里浮现出两行倒影：

【记忆同步率92%】\

【人格覆写进度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