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区的金属地面烫得嘉德罗斯靴底滋滋作响。他扛着X-19在通风管道里爬了七分钟，断腿的液压轴早就开始漏油，每一步都在地上拖出蓝荧荧的痕迹。
"左转。"X-19趴在他肩上指挥，声音像台信号不良的老式收音机。她刚才用发丝编织的星图正在消散，银发末梢的能量结晶不断扎进嘉德罗斯后颈，疼得他太阳穴直跳。
拐角处突然爆出刺眼蓝光。嘉德罗斯下意识抬手挡脸，机械臂的关节缝里渗出更多液压油——熔炉核心区比想象中更糟，环形空间的金属墙壁上爬满发光星轨，那些刻痕里流动的液态能量正发出深海鲸鸣般的共振声。
X-19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放我下来！"她的机械音拔高了八度，晶体眼球疯狂闪烁，"警报！三级警报！"
嘉德罗斯还没反应过来，肩上的重量就消失了。X-19像条银鱼从他臂弯滑脱，落地时皮肤下的星图脉络全亮了起来，蓝光顺着血管纹路往胸口汇聚。她抬手就把发丝星图勒在嘉德罗斯脖子上，细如蛛丝的能量线瞬间割破他喉结处的皮肤。
"帝国走狗！"X-19的瞳孔缩成两个针尖大的光点，声音冷得像冰窟里的回音，"你们连最后三十个孩子都不放过？"
嘉德罗斯被勒得眼前发黑。他抓住那束发丝猛扯，指腹立刻被割得血肉模糊。"操你...祖宗..."他呛出血沫，机械腿的支撑轴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看清楚...烙印...再发疯..."
他扯开被血糊住的领口。锁骨下方那个菱形烙印正在发烫，蓝光透过血痂一明一灭，与X-19胸口的星图核心同步闪烁。
X-19突然僵住。发丝星图松开的瞬间，嘉德罗斯踉跄着撞上控制台，撞亮了一整排过载警告灯。红光与熔炉的蓝光在两人脸上交替扫过，像一场无声的厮杀。
"不可能..."X-19低头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我明明检测到皇帝的精神印记..."
嘉德罗斯吐掉嘴里的血，机械臂"咔嚓"一声弹出应急刀刃："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小疯子？"他刀刃指向控制台中央的柱状容器——那里面漂浮着上百个记忆光粒，每个光粒里都封存着祖玛的银发影像，"把祖玛剩下的记忆交出来，老子可以考虑不把你拆成废铁。"
X-19的回应是突然扑上来咬他手腕。这一口直接咬穿了机械臂的防护层，嘉德罗斯疼得骂娘，却听见她牙齿撞在金属上的清脆声响里混着电子杂音："你们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熔炉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金属穹顶裂开蛛网状缝隙，蓝莹莹的培养液像下雨般漏下来，淋在X-19身上时发出油炸般的声响。她皮肤大面积卷曲脱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星图脉络——那些线条正疯狂重组，渐渐构成嘉德罗斯童年卧室的布局。
"停手！你他妈在读取我的记忆？"嘉德罗斯一把掐住她后颈，却摸到那个和祖玛一模一样的旧伤疤。烙印突然剧痛，他右眼的晶体蓝不受控地溢出光晕，视网膜上闪过【记忆同步率98%】的警告。
X-19的瞳孔骤然放大。她指尖还沾着嘉德罗斯的血，此刻那些血珠正顺着星图纹路逆流而上，在两人之间拉出细长的血丝。"暴风雪夜..."她机械音里突然混进祖玛特有的柔和颤音，"神庙琉璃瓦...你嘴角的血..."
嘉德罗斯如遭雷击。这是只有他和祖玛知道的记忆——二十岁那年在暴风雪中，祖玛的银发扫过他染血的嘴角时，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吻了她。
控制台突然爆炸。飞溅的金属碎片中，X-19用身体挡在嘉德罗斯前面，后背被削掉一大块仿生皮肤。她似乎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按住嘉德罗斯烙印的位置，皮肤下的星图正同步显示两人在不同时间线的相遇：七岁实验室里的对视，十二岁训练场的晨光，二十岁暴风雪中的吻...
"是你每次都先找到我们。"X-19流泪了，淡蓝色液体顺着下巴滴在嘉德罗斯机械臂的裂缝里，"每个X系列...都是祖玛姐姐的灵魂碎片..."
穹顶彻底碎裂。皇帝星舰的炮管从裂缝中探出，蓄能光束刺得人睁不开眼。嘉德罗斯的怒吼被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巨响里，他看见X-19转身扑向控制台，用身体接住了那道足以熔毁整个熔炉区的光束。
"嘉德罗斯..."X-19在强光中分解，声音却异常清晰，"去找项链..."
光束贯穿她胸口的瞬间，有个半透明的银发虚影从她体内浮出。嘉德罗斯的机械腿彻底报废，他爬着伸手去够，却只抓住一缕正在气化的银发。虚影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绝对是祖玛本体的眼神，而她颈间晃动的项链吊坠，正是当年神庙里被皇帝卫兵抢走的王族圣物。
\[未完待续\]嘉德罗斯的机械指节在金属地面上刮出五道火星。X-19分解时的蓝光还灼烧着他的视网膜，那些飘散的能量粒子像极了暴风雪夜祖玛扬起的银发。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呜咽，断腿的液压管突然爆开，滚烫的液体喷在已经发红的地面上。
"警告！右腿传动轴损毁率89%——"机械眼的提示框刚弹出就被他手动关闭。嘉德罗斯用还能活动的左腿猛蹬地面，整个人扑向控制台残骸。飞溅的金属碎片割开他脸颊时，他闻到X-19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那种带着电路板焦味的橙花香气，和祖玛生前用的机体护理液一模一样。
控制台核心舱裂开一道缝隙。嘉德罗斯把机械臂插进去暴力撬动，指关节的钛合金护甲在高压电流中发出刺耳的变形声。当舱盖终于崩飞时，三百二十一个记忆光粒如同受惊的鱼群轰然散开，每个光粒里都漂浮着祖玛记忆的碎片：她教幼年嘉德罗斯拆解脉冲枪的侧脸，她在训练场屏障后偷看的剪影，她在神庙琉璃瓦上滴落的血珠——
"你他妈的在看什么？！"嘉德罗斯突然扭头暴喝。他布满血丝的右眼里，倒映着穹顶裂缝中缓缓降下的侦察无人机。那东西的镜头组正疯狂变焦，显然在拍摄满地滚动的记忆光粒。
机械臂的应急刀刃"铮"地弹射而出。嘉德罗斯甩刀的瞬间，无人机镜头里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他锁骨下方发烫的烙印——那枚菱形印记正在渗出蓝光，与所有记忆光粒产生共鸣式闪烁。
刀刃贯穿无人机的轰鸣声中，嘉德罗斯突然僵住。某个记忆光粒主动贴上了他渗血的指尖，里面封存的画面让他的机械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岁的祖玛被按在实验台上，皇帝卫兵正从她后颈抽出一缕发光的银丝。那截不断挣扎的能量体在分离瞬间突然转向镜头，用祖玛的声音嘶喊出一个坐标数值。
"原来是这样..."嘉德罗斯的机械义眼突然溢出过量润滑液，混着血滴在记忆光粒上。他看清了实验室墙上的电子日历——祖玛被抽取记忆的日期，正是他在暴风雪中吻她的三天后。
熔炉区突然响起新的警报。这次是皇帝星舰的主炮充能声，那种高频震动让所有金属表面都浮现出裂纹。嘉德罗斯却像没听见似的，伸手去抓那个正在消散的记忆光粒。他的指尖穿过祖玛的虚影，只碰到控制台底部某个冰凉的东西——半枚被血锈包裹的项链扣，正是当年卫兵从祖玛颈间扯断的王族圣物。
星舰主炮的充能达到临界点的刹那，嘉德罗斯把项链扣按进自己烙印的位置。剧痛中他听见祖玛的声音直接炸响在脑内：【嘉德罗斯，去坐标17-92】——这句话说完的瞬间，控制台下方突然裂开暗门，露出条灌满培养液的垂直通道。
主炮光束撕裂穹顶的轰鸣声中，嘉德罗斯毫不犹豫地滚进通道。他下坠时看见无数记忆光粒追着涌进来，蓝莹莹的光点里全是不同年龄的祖玛在对他说话。培养液灌进鼻腔的窒息感里，他机械臂的通讯模块突然自动激活，传来雷德气急败坏的喊声："老大！你他妈在哪？我们在——"
信号被水流声切断前的最后一秒，嘉德罗斯看清了通道底部的东西：一具浸泡在培养舱里的银发躯体，颈间晃动着另半枚项链。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