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争吵声似乎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和沉重的叹息。死寂重新笼罩了屋子，比争吵时更加令人窒息。
季沐白缓缓地趴在了书桌上，脸颊贴着冰冷湿润的错题本。物理公式在泪水中彻底模糊成一片。左航的信息还亮着，像黑暗尽头微弱却执着的光。
她太累了。身心俱疲。高考的压力，父亲的“归来”，父母争吵的阴影，以及那个刚刚得知的、足以粉碎一切的重磅秘密……所有的重量都沉沉地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悲伤中渐渐模糊。她甚至没有力气关掉台灯，就这么蜷缩在书桌旁，脸颊枕着被泪水打湿的物理笔记，在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在手机屏幕那微弱光芒的陪伴下，沉入了不安的浅眠。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亮了书桌上那本被泪水浸透的错题本，也照亮了少女脸上未干的泪痕。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在黑暗中无声地矗立着，像一个冷酷的旁观者。
而那条来自左航的、询问早餐的短信，依旧静静地亮在屏幕上，无人回应，却固执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成为这片冰冷废墟中唯一的慰藉。
季沐白将离婚协议书这个词埋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像埋下一颗不会发芽的种子。
那天晚上之后，父母之间的气氛更加诡异了——他们不再争吵，甚至不再交谈，只是机械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父亲每天按时回家，母亲照常准备三餐，他们会在餐桌上询问她的复习情况，语气刻意轻松，眼神却从不交汇。
六月三日，距离高考还有四天。
季沐白坐在教室里，机械地翻动着错题本。
自从那晚过后，她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即将面临高考的普通高三学生，另一半则是一个站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家庭分崩离析却无能为力的女孩。
但没有人能看出她的异样，尤其是左航。
"沐白，"班主任于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来领一下你的准考证。"
季沐白走上讲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
上面印着她的姓名、照片、考场号和座位号。考场地址一栏写着：
**市第一中学（南校区）**。
"大家注意核对信息，"于老师推了推眼镜，"明天下午可以去看考场，熟悉一下环境。"
季沐白点点头，正要回到座位，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左航！咱俩一个考点！"张浩然兴奋的声音传来，"都在一中南校！"
季沐白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她缓缓转身，看见左航正低头查看自己的准考证，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左航"真的？"
左航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他抬头，目光越过张浩然，直接与季沐白相遇，
左航"你在哪个考点？"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季沐白感觉脸颊发烫，手中的准考证突然变得无比烫手。
季沐白"我..."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季沐白"也是一中南校。"
"哇！青梅竹马连考点都一样！"周小雨第一个起哄，教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和口哨声。
左航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没有理会同学们的起哄，而是径直走到季沐白面前，低头看着她手中的准考证，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
左航"真的在一中南校，"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左航"我在第三考场，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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