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云层，在积雪覆盖的小区里洒下细碎的金光。左航蹲在花坛边缘，黑色手套上沾满了晶莹的雪粒。他专注地捏着一个雪球，修长的手指将松软的积雪压实，直到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形。
季沐白"看招！"
雪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季沐白肩膀上，碎雪溅进她的围巾里。她惊叫一声，脖颈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左航已经大笑着跑开，深蓝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格外醒目，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季沐白"左航！你完了！"
季沐白弯腰抓起一把雪，指尖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她顾不上戴手套，快速团了个雪球追了上去。
阳光照在她的发梢上，融化的雪水顺着马尾辫滴落，在红色羽绒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左航边跑边回头，阳光映在他灿烂的笑容上，睫毛上还挂着几片未化的雪花。就在他得意洋洋地倒退着跑时，脚下一滑，"咚"的一声栽进了松软的雪堆里。
季沐白趁机扑上去，膝盖陷进厚厚的积雪中，冰凉的感觉透过牛仔裤传来。她一把揪住左航的围巾，将手里的雪团往他衣领里塞。
左航"投降！我投降！"
左航一边笑一边挣扎，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他的头发沾满了雪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了一层糖霜。季沐白骑在他身上，脸颊因为打闹而泛红，鼻尖冻得通红，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季沐白"叫爸爸就饶了你。"
她晃了晃手里新捏的雪球。
左航突然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他单手撑在季沐白耳边的雪地上，另一只手轻轻拂去她刘海上的雪花。
两人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成白色的雾气，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上细小的冰晶。
左航"想得美..."
左航低声说，声音因为笑意而微微发颤。他慢慢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咳咳。"
一声刻意的咳嗽从身后传来。两人如触电般分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积雪随着他们的动作簌簌落下，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站在几步之外的中年男人穿着深灰色羽绒服，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带着了然的笑意。他手里拎着两个鼓鼓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新鲜的橘子和苹果，塑料袋上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左航"于...于老师？！"
左航的声音陡然拔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积雪，却因为动作太大又差点滑倒。
季沐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湿漉漉的围巾：
季沐白"老师好..."
小区花园的长椅上积了一层薄雪，左航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细小的冰晶在他的毛衣袖口融化，留下深色的水痕。他殷勤地让于绍拢坐下，自己却紧张得站得笔直，像个犯错被逮住的小学生。
季沐白站在一旁，阳光透过光秃的树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悄悄瞥了一眼左航，发现他的耳朵红得几乎透明，鼻尖上还沾着一点未化的雪。
左航"老师，您怎么来H市了？"
左航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发颤，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于绍拢将水果袋放在长椅旁，塑料袋与积雪接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冬日柔和的阳光：
"来看我母亲，她住这个小区。"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他们不自觉靠近的肩膀上，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季沐白和左航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左航的手悄悄下滑，在宽大的羽绒服袖口掩护下勾住了季沐白的手指。她的指尖冰凉，还带着未干的雪水，却让他掌心发烫。
"什么时候的事？"于绍拢的声音里带着好奇，嘴角微微上扬。
左航"高考结束后。"
左航老实回答，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季沐白的手背。
于绍拢挑了挑眉，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
"藏得挺深啊，上次问你们还信誓旦旦告诉我没有呢。"
季沐白"那是因为您很信任我们。"
季沐白小声嘀咕，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还是换来于绍拢一个佯装生气的瞪眼。
阳光渐渐变得温暖，照在三人之间的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积雪开始融化，从树枝上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像一颗颗坠落的钻石。于绍拢望着自己曾经的两个得意门生，忽然叹了口气，白气在空气中缓缓上升。
"现在的学生一届比一届难带，"他摇摇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橘子开始剥皮，柑橘的清香立刻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高一那帮小兔崽子，上课就知道传纸条、打游戏..."
左航"我们当年也传纸条啊。"
左航忍不住插嘴，接过老师递来的橘子瓣。冰凉的橘肉在口中爆开，酸甜的汁水让他眯起了眼睛。
"你们传的是学习笔记！"于绍拢瞪他，手里的橘子皮掉在雪地上，像一朵黄色的小花，"他们传的是漫画！上周没收了一本，里面还夹着情书。"
季沐白噗嗤笑出声，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左航也跟着笑起来，肩膀因为笑意而轻轻抖动。一阵寒风吹过，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在阳光中形成一片闪烁的雪雾。
"你们有空回学校看看，"于绍拢的声音柔和下来，目光透过镜片望向远处，"给学弟学妹们讲讲大学生活，激励激励他们。"
左航挠了挠头，发梢上的雪粒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左航"我们才大一，能讲什么啊..."
"讲讲你们怎么瞒着老师早恋的？"于绍拢似笑非笑地反问，顺手又剥开一个橘子。
季沐白的脸瞬间又红了，像她身上穿的羽绒服一样鲜艳。左航尴尬地咳嗽起来，差点被橘子呛到。阳光下，三人之间的雪地渐渐融化，露出下面深色的泥土，像是一幅正在褪色的水彩画。
聊了约莫半小时，于绍拢看了看腕表，表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他起身拎起已经半空的水果袋，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我得走了，老太太等着吃橘子呢。"
左航和季沐白连忙站起来，积雪在他们的靴子下发出沉闷的挤压声。阳光现在完全出来了，照在融化的雪地上，形成一片片细小的水洼。
季沐白"老师，"
季沐白犹豫了一下，手指紧紧攥着围巾边缘，
季沐白"高三那年，谢谢您。"
她没有明说谢什么，但于绍拢了然地点点头。
"好好珍惜。"于绍拢拍了拍左航的肩膀，又看向季沐白，目光透过镜片显得格外深邃，"你也是。"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三人之间的雪地上，晶莹剔透的冰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左航突然上前一步，给了于绍拢一个结实的拥抱。他闻到了老师身上熟悉的粉笔灰味，还有淡淡的橘子香气。
左航"老师，保重身体。"
左航的声音有些闷。
于绍拢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臭小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季沐白也轻轻抱了抱他，闻到同样的粉笔和橘子的气息：
季沐白"代我们向师奶奶问好。"
于绍拢点点头，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在雪地中渐行渐远，羽绒服在阳光下泛着灰色的光泽，最后消失在拐角处的松树后面。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就被新的落雪渐渐覆盖。
左航和季沐白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雪花又开始飘落，轻柔地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远处传来孩子们打雪仗的欢笑声，还有雪球击中目标的闷响。
左航"我们......"
左航刚开口，一个雪球就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上，碎雪顺着衣领滑进后背，冰得他一个激灵。
季沐白已经跑出几米远，回头冲他做鬼脸：
季沐白"发什么呆呢！"
她的声音在雪地里格外清脆，红色的身影在白色背景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左航抹掉脖子里的雪，笑着追了上去。雪地上又响起欢快的脚步声和笑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也惊散了方才那一丝淡淡的感伤。阳光依旧温柔，雪依旧纯净，而他们的青春，也依旧灿烂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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