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闷热冗长,教室天花板上的吊扇要死不活地晃悠,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下来。窗玻璃上水珠蜿蜒,将外面的世界割成碎片。
江清趴在课桌上,钢笔尖戳着检讨书的边角,墨水晕开一片,像她这两天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陈予推过来一张纸条,圆滚滚的字迹挤在便利贴边缘,写着“周末请你吃饭赔罪”。
她盯着那个笑脸看了两秒,突然抬手撕了纸条,扔进了垃圾袋。
“江清……”陈予欲言又止,手指无措地抠着桌角。
学生们嘈杂的攀谈让人耳鸣,她转头对着窗外发呆。
前天晚上,江怀序站在她房门口,手里捏着她那份被揉皱的检讨书,嘴角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清,检讨写得真好。”
他的语气温柔而赞许,可眼神却冷得让她发怵。
“oi~小鬼!”
闺蜜林见微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她瞪着大眼睛,压低声音:“你和陈予那件事,你哥骂你了吗?”
江清下意识摸了摸别在脑后的发卡——那是两个月前江怀序送她的,银色的,边缘镶着小小的珍珠。
她当时满脸不屑,可转头又对着发卡发呆到凌晨。
“他凭什么骂我,”江清扯了扯嘴角,故意提高声音,“他有资格吗?他配吗!”
林见微翻了个超mean的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塞进她手里:“你哥就是个变态控制狂,你干脆干点什么气死他!”
她剥开糖纸:“嗯,下次不交白卷了。我就该在每道题下面写‘哥哥教我的’。”
发卡上红光一现,江怀序此时在实验室戴着降噪耳机,钢笔悬停在"病态依存行为案例"的观察记录上方,顿了一下。
……………
放学时,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混沌的雨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泡在水中。
陈予在教室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凑过来:“那个……我带伞了,要不要一起?”
江清看了他一眼,男生耳根发红,眼神躲闪,像是怕她再撕一张纸甩他脸上。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拎起书包就往外走,陈予愣了一下,赶紧追上来,手忙脚乱地把伞举过头顶,试图给她挡雨。
“不用。”她侧身避开,径直冲进雨里。
冰凉的雨水砸在脸上,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冻得她一个激灵。她需要这种刺痛感,需要某种比心里那股躁动更尖锐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咚响了一声。陈予跟在她身后进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像只落水的小狗。
他手忙脚乱地从货架上拿了条毛巾,又去热饮柜前挑了半天,最后捧着一杯热可可回来,小心翼翼递给她。
“喝点热的,别感冒。”
江清没接,只是盯着他手里的杯子。白色的奶油浮在表面,上面还用巧克力酱画了个笑脸。
——蠢死了。
她正要开口,玻璃门上的风铃又响了。
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江清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站在那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黑衬衫被雨打湿了一半,贴在身上,勾勒出肩颈的线条,手里的伞上还沾着水珠。
他的目光在陈予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到那杯热可可上,最后才看向江清。
“清清。”他开口,声音温和得像在念情诗,“我来接你回家。”
陈予明显僵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江怀序却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自然而然地接过那杯热可可。
“谢谢。”他对陈予微笑,礼貌又疏离,“我妹妹不喜欢甜食。”
江清虚握了一下空气,又缓缓松开。
——他在撒谎。
她明明最喜欢甜食,尤其是奶油蛋糕,可哥哥的掌控欲从来不许她多吃,说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陈予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神在兄妹俩之间来回游移。
江怀序却已经伸手揽住江清的肩,动作强势却不动声色:“走吧,爸妈出差回来了。”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颈,温度透过湿漉漉的校服传过来,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玻璃门再次关上时,江清从倒影里看到陈予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杯被拒绝的热可可,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雨幕中,江怀序的伞稳稳地罩在两人头顶。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淡香,混着雨水的潮湿,莫名让人想起被雨水浸透的森林。
“清清,”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还记得两天前的处分吗?”
江清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垂下来的目光。他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可眼神却暗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开口却只剩嗫嚅。
江怀序的笑声隐匿在雨声。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后颈,如一片羽毛般轻柔撩拨。
“哥哥知道,你最乖了,知道怎么和同桌相处……”
带着薄茧的指节偶尔擦过她耳后敏感处,引得她浑身麻痒。
“对吗?”
江清猛地挣开他的手。
可下一秒,惨白的闪电劈开雨幕,惊雷炸响的刹那,她浑身一颤,手指揪住他的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带着雨水微凉的触感。
“哥哥……”
她瑟缩着,尾音像被雨淋湿的蛛丝,在风中颤抖凌乱。
江怀序低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故意用被挣开的那只手抚上她后颈,拇指在湿透的发丝间摩挲,指腹下的脉搏跳的又快又乱: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怕雷……”
她牙关直颤,齿尖磕碰出细碎的响。
第二道雷声滚过天际时,他骤然发力单手将她按进怀里。隔着两层衣物,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心跳声混着雨声震着她耳膜
“咚、咚、咚。”
——像困住猎物的网在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