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小老师

十月的桂花香漫过教学楼走廊时，黎枝枝正趴在课桌上补觉。阳光穿过顾轩新换的透明笔袋，在她发顶投下片细碎的光斑——笔袋里躺着她送的银杏叶书签，旁边是半截用秃的铅笔，笔杆上刻着极小的“L”。

“起来了，该补几何了。”顾轩的声音混着桂花香落下来，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黎枝枝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依旧松着，露出的锁骨旁，挂着她送的木雕熊猫钥匙扣——不知何时被他穿成了项链。

“再睡五分钟...”她嘟囔着，指尖触到课桌抽屉里的橘子糖。自九月以来，顾轩每天都会在她抽屉里放颗糖，包装纸上有时是道数学题，有时是句“加油”。昨天的糖纸上写着：“抛物线的焦点，是你每次解出难题时的笑容。”

沈卿卿从后排探出头：“顾学霸，我也要蹭课！”少女的笔记本上贴着新买的樱花贴纸，笔袋里装着黎枝枝送的错题本复印版，“我爸说了，要是我考进前三十，就给我买新滑板！”

顾轩挑眉，翻开黎枝枝的错题本：“先把上周布置的相似三角形题做完。”他的钢笔尖在图上画出辅助线，腕间的银杏叶手链滑到小臂，“枝枝，这道题用旋转法试试。”

月考后的教室飘着试卷油墨香。黎枝枝攥着成绩单往厕所跑时，被沈卿卿半路截住：“祖宗！从年级倒数到前二十，你是开了挂吧？”少女的声音裹着惊喜，在走廊里惊飞几只麻雀。

她的笔尖在“数学138分”上摩挲，想起昨晚顾轩在便利店仓库给她补课的场景——他站在堆积的纸箱旁，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坐标系，身后的监控灯忽明忽暗，照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去谢谢顾学霸啊！”沈卿卿推了推她，“全班都看见他给你讲题时，连眼神都软得能滴出水来。”

黎枝枝的耳尖发烫。她想起昨天深夜，顾轩突然发来的消息：“其实你很聪明，只是缺了点自信。”配图是她初三以来的错题本合集，足有半人高。

教室拐角处，顾轩正靠着栏杆给父亲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她耳中：“这次奖金够交理疗费了...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秋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黎枝枝看见他后颈新添的伤痕——是上周替她搬作业本时，被掉落的扫帚砸的

爷爷的礼物送到学校时，黎枝枝正跟着顾轩去图书馆。雕花礼盒搁在传达室，旁边附着张字条：“听卿卿说，你有了专属小老师，这是给小老师的谢礼。”

“什么东西？”沈卿卿凑过来，眼睛突然亮起来，“哇！是最新款的钢笔套装！枝枝爷爷也太会了吧？”

礼盒里躺着支银灰色钢笔，笔帽上刻着银杏叶纹路，旁边是瓶墨水，标签上印着“星空蓝”。黎枝枝摸着笔身，忽然想起顾轩总用掉漆的旧钢笔，笔尖常常洇墨，却舍不得换。

“给你的。”她将礼盒塞到顾轩怀里，“我爷爷说，优秀的老师该有支好笔。”

顾轩愣住，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笔身。他看见礼盒内衬上绣着极小的“G”，突然想起黎枝枝的外婆住院时，他冒雨送来的苹果，被她爷爷塞了袋自家晒的陈皮，说“泡水治咳嗽”。

“太贵重了...”他想推回去，却对上她眼底的坚持。图书馆的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她发梢镀上金边，像极了他画在草稿本上的、永远带着光晕的少女。

放学后的便利店仓库成了临时教室。顾轩用新钢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墨水流畅地晕开，在纸上留下道深蓝的光。黎枝枝咬着笔杆看他侧脸，发现他耳尖红得比货架上的番茄还要鲜艳。

“发什么呆？”他突然开口，笔尖敲了敲她的额头，“这道函数题，用换元法试试。”

沈卿卿从纸箱后探出头：“顾学霸，你对枝枝也太偏心了吧？我问同样的问题，你只说‘看书’！”

“因为她...”顾轩顿住，喉结轻轻滚动，“她需要更详细的步骤。”

黎枝枝低头看草稿纸，发现他在她的解题过程旁画了颗小星星，而沈卿卿的纸上只有个红勾。秋风穿过仓库门缝，带来阵桂花香，她忽然想起今早课间，顾轩替她挡住窗外飞来的篮球，自己却撞在课桌角上——那时他说的“你没事就好”，比任何定理都让她心跳加速。

“枝枝，你的手机在震。”沈卿卿递来她的帆布包。锁屏界面跳出爷爷的消息：“小顾那孩子，看你时的眼神像藏了星星。年轻时我看你奶奶，也是这样的。”

她慌忙按灭屏幕，却在抬头时撞上顾轩的目光。他迅速低头做题，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却在草稿纸边缘画了只熊猫——熊猫手里捧着颗星星，星星上写着极小的“Z”。

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开得格外漫长。黎枝枝在走廊里转了三圈，终于看见顾轩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攥着张奖状——“数学单科状元”。

“爷爷说要请你吃饭。”她晃了晃手机，“海底捞，随便点。”

顾轩挑眉：“你爷爷不怕我吃穷他？”

“怕什么，”她笑着往前走，马尾辫扫过他手背，“你可是我的‘专属小老师’，按课时费算，我早该破产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顾轩的钢笔在口袋里轻轻晃动，银杏叶纹路蹭着她的熊猫挂件。路过操场时，他忽然开口：“其实你不用谢我。”

“那谢什么？”

“谢你让我觉得，”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桂花，“自己做的事，终于有了意义。”

黎枝枝猛地抬头，看见他耳尖的红蔓延到脖颈。天边的火烧云正盛，将他的侧脸染成暖橘色，像她错题本里夹着的、他送的第一颗橘子糖纸。

沈卿卿的电话突然打来：“你们到哪了？我已经帮顾学霸点了十盘毛肚！对了，我爸说要给顾轩介绍周末兼职...”

“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顾轩望向黎枝枝，眼底闪过释然的笑——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金钱更珍贵，比如此刻并肩走在夕阳里的勇气，比如彼此眼中倒映的、正在发光的未来。

夜风带来最后一缕桂花香，黎枝枝摸向腕间的银杏叶手链。她知道，在那些解不出的函数题和背不完的英语单词里，藏着比答案更重要的东西——是顾轩在草稿纸上画的小熊猫，是他每天换着花样的橘子糖，更是两个少年，在彼此的世界里，慢慢成为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