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苏州河码头·破晓**

晨雾裹着煤烟味黏在睫毛上，沈书逸压低了鸭舌帽檐。琴盒里的柯尔特手枪沉甸甸地贴着大腿，与三日前叶知遇塞给他时一样冰凉。

"沧澜号"锈蚀的船身从雾中浮现，甲板上穿白大褂的人影正在清点木箱。沈书逸突然按住琴盒——那些箱子上赫然印着父亲商行的火漆印。

"别动。"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嗓音，林澜的小提琴箱顶住他后腰，"第三号仓库有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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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下的密函**

仓库铁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林澜突然扯开琴箱衬里。泛黄的病历卡雪片般散落，每张都印着相同的钢戳：**虹口精神疗养院**。

"上个月被带走的同学..."林澜的琴弓指向某张照片，画面里年轻人手腕上缠着沈家丝厂的绸缎拘束带，"都在这里。"

沈书逸的指尖触到照片边缘的墨迹——那是他教林澜标注弓法时特制的紫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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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褂下的故人**

集装箱缝隙透进的阳光突然被黑影切断。穿白大褂的男人摘下口罩，露出沈家私人医生徐文麟的脸。

"少爷不该来这里。"徐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镜链上坠着沈书逸去年送的圣诞礼物——微型手术刀挂坠，"老爷给您准备了去瑞士的船票。"

林澜的琴弓突然横在两人之间。沈书逸这才发现，徐医生白大褂下露出半截警用佩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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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拘束带**

枪声惊飞了码头上的灰鸽。沈书逸拖着受伤的左臂撞开仓库后门时，林澜正用琴弦勒住某个看守的脖子。

"带上这个！"林澜抛来一卷绸缎，展开是幅用血画成的地图，"疗养院地下二层..."

追兵的皮靴声逼近，沈书逸眼睁睁看着铁门落下。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澜被按在地上时仍死死护住小提琴的手，那上面还留着上周排练时的松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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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寄出的家书**

霞飞路127号的地下室，叶知遇用镊子取出沈书逸臂上的子弹。染血的铅弹掉进瓷盘，惊醒了钢琴上沉睡的《知遇小调》草稿。

"徐文麟的配枪..."叶知遇突然用染血的手指展开张电文纸，"是杜聿明死后新配发的。"

沈书逸望向暗墙上并排的船票。1932年马赛至上海的航程记录显示，母亲曾在船上突发"精神疾病"，而随船医生签名处正是徐文麟工整的英文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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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墨水的密码**

午夜，沈书逸用林澜的紫墨水修改乐谱。第十七小节被他添上附点，音符在五线谱上连成莫尔斯电码。

叶知遇的怀表突然在寂静中响起齿轮卡顿声。他掰开表盖，露出夹层里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沈夫人站在"沧澜号"甲板上，背后是二十个被铁链锁住的"病人"。

"三天后疗养院有批'标本'要转移。"叶知遇将改好的乐谱锁进琴凳，"你父亲亲自押送。"

窗外响起宵禁的哨声，沈书逸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琴键。这个降B音有些走调，就像母亲最后那封家书里，被泪水晕开的"活下去"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