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仿佛在睡梦中。但我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开始检查现场。用相机拍下每一个细节，用皮尺测量房间的尺寸，用采样袋收集地上的焦黑碎屑。每走一步，鞋底都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那是积水混合着灰烬的声音。

房间里的物品摆放很混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倒了。在烧毁的床头柜上，我看到了一块已经烧得变形的塑料。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应该是一个玩具汽车。

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我戴上口罩，蹲下身，开始对孩子进行初步的检查。他的身体已经僵硬，皮肤碳化严重。我轻轻地翻动他的身体，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伤痕。

没有。除了火烧造成的伤，没有发现任何外力造成的伤痕。

他的小脸被熏得漆黑，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在现场逗留了很久，直到消防员清理现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带着收集到的物证和现场照片，回到了实验室。

夜深了。我坐在实验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发呆。那张小小的，焦黑的脸，总是出现在我眼前。

我打开电磁炉，把那团收集来的孩子衣物放进锅里煮。白色蒸汽升腾起来，像是孩子的哭泣。

这是我的工作。找到起火的原因，还原真相。但此刻，我只觉得心痛。

三

解剖室里的灯光冰冷而明亮。空调的嗡嗡声像是低语。

我换好解剖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站在解剖台前。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睡的黑色雕塑。

我的同事，年轻的法医助理小李，站在我身边。他第一次处理这么小的死者，脸色有些苍白。

“陈老师，需要我做什么？”他小声问。

“帮我记录。”我说。

我拿起手术刀，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细致的解剖。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破坏任何可能的证据。

他的皮肤碳化严重，像一层薄脆的壳。我用镊子轻轻剥离碳化的衣物和皮肤，露出下面的肌肉组织。肌肉也已经碳化，呈现出干燥、易碎的状态。

我检查了他的呼吸道。气管和支气管里没有发现烟灰颗粒。这说明他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呼吸能力。

这很不寻常。通常情况下，火灾中的死者，呼吸道里都会有大量的烟灰。

我皱起了眉头。

我继续解剖，检查他的内脏。心、肺、肝、脾……所有的内脏都受到了高温的损害，但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我采集了他的血液、组织样本，准备送去化验。

解剖持续了几个小时。当我从解剖台上站起来时，感到一阵疲惫。

“陈老师，他是……先死的吗？”小李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他的呼吸道里没有烟灰，说明他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是什么原因呢？”

我没有回答。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如果是疾病，他这么小的年纪，不太可能突发致命疾病。如果是意外，又是什么意外能让他全失去呼吸能力，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