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港的大气层像层薄雾,星舰穿过时抖落了满身星尘。林夏趴在舷窗上,看着下方逐渐清晰的海岸线——锈蚀的灯塔歪斜地立在礁石上,光束却依旧准时划破晨雾,像根从未折断的引线。
“陈博士的信号就在灯塔底下。”沈逸调整着降落坐标,指尖在控制台划过,唤醒了星舰底部的探测仪,“禁区的能量场很弱,像是……在刻意等我们靠近。”
老周突然从储物舱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枚褪色的徽章,上面刻着与灯塔同款的玫瑰图案。“这是当年离开时,他塞给我的。”他摩挲着徽章边缘的缺口,声音发哑,“说等锚点稳定了,就用这个当信物。”
星舰在沙滩上着陆时,小雅正举着全息屏研究禁区地图。屏幕上的红线绕着灯塔画了个圈,圈中心闪烁着微弱的共生体能量反应。“奇怪,这里的能量波动和空间站的休眠舱一模一样。”她忽然指着屏幕角落,“而且……好像有生命体在移动?”
林夏刚迈出舱门,就被带着咸味的风卷了个满怀。礁石缝里钻出几只半透明的生物,拖着发光的尾鳍掠过沙滩,尾迹在沙地上留下细碎的光痕。机械鸟突然振翅飞过去,与其中一只生物蹭了蹭脑袋,晶体眼里映出片流动的星云。
“是幼生体共生体。”沈逸蹲下身,看着光痕在沙地上拼出朵残缺的玫瑰,“它们在给我们引路。”
灯塔底层的铁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扬起的灰尘里混着星舰燃油的味道。林夏举着照明器往里走,光柱扫过墙角时,突然照见个蜷缩的身影——老人趴在锈蚀的控制台前,手里还攥着半块玫瑰金属板,与林夏手背上的那半严丝合缝。
“陈博士?”老周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控制台突然发出阵电流声,屏幕上缓缓浮现出段影像。
影像里的年轻博士站在星舰残骸旁,往共生体的培养舱里注入玫瑰金属溶液。“当记忆变成星轨,锚点就不会消失。”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指尖划过舱壁上的划痕,“等后来人找到这里,记得把幼生体带回空间站,它们才是真正的坐标。”
机械鸟突然用喙轻啄老人的手背,金属板与老人胸口的芯片同时亮起。林夏看着老人睫毛上凝结的冰晶渐渐融化,突然发现他的手腕上,戴着串与沈逸同款的铃铛手链,铃铛上刻着极小的星舰编号。
“他还活着。”沈逸按住老人的脉搏,指尖传来微弱的跳动,“共生体在给他供氧,用自己的能量维持生命体征。”
小雅突然指着控制台后的阴影,那里堆着数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浮着朵凝固的玫瑰,花瓣边缘泛着共生体特有的微光。“这些是……”
“是没能回家的人的记忆结晶。”林夏拿起其中一罐,罐底刻着个模糊的名字,“陈博士把他们的羁绊封存在这里,就像当年我们在酒瓮上按手印。”
老周将徽章贴在控制台的感应区,整座灯塔突然震动起来。墙壁上的砖石剥落,露出后面层层叠叠的星轨图,图上的每段光轨尽头,都标注着个被圈起来的名字。沈逸看着其中段光轨与自己的星舰编号重合,忽然握紧了林夏的手——他们的名字,被用同样的笔迹圈在地球港的坐标旁。
“锚点不是地方,是我们。”林夏将两半金属板拼在一起,玫瑰纹路突然渗出金色的光,顺着星轨图蔓延开去,“只要有人记得,光轨就永远不会断。”
老人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看着拼合的玫瑰金属板,又看了看腕间的铃铛,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风拂过铃铛:“我就知道……你们会带着星星回家的。”
灯塔顶端的光束突然变得明亮,穿透云层时在天际织出张光网。林夏走到窗边,看见沙滩上的幼生体正顺着光网往上爬,像串被点亮的灯笼。远处的星轨开始共振,那些沉睡的共生体、漂浮的残骸,都循着光网的方向缓缓移动,如同被母亲召唤的孩子。
沈逸从背后轻轻环住林夏,下巴抵在她发顶。晨光穿过薄雾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金属玫瑰的纹路里,仿佛流淌着整个星河的重量。
“家到了。”他说。
机械鸟在灯塔顶端放声啼鸣,声音清亮得像破冰的溪流。老周扶着陈博士走到窗边,小雅正蹲在沙滩上,教幼生体们拼出完整的玫瑰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