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残骸顺着主灯铺的光轨往港口飘时,林夏趴在灯塔的舷窗边数,数到第十七艘时,沈逸从身后递来件厚些的绒衣:“海风凉,陈博士说夜里要落潮。”她接过绒衣往身上套,指尖蹭过袖口绣的细小花纹——是他这几日趁着修灯的空当缝的,针脚不算齐整,却看得人心里暖。
港口的旧码头早被海风蚀得发潮,老周带着几个年轻的船员在码头铺木板,机械鼠也跟着忙前忙后,叼着小钉子往木板缝里塞,被老周笑着拍了拍脑袋:“小机灵鬼,倒比当年船上的机械犬还会帮衬。”林夏拎着铜铃走过去时,见木板缝里钻出几丛细草,草叶上沾着星轨飘来的淡粉光点,轻轻一碰就化在指尖,留下点玫瑰香。
“沈煜的姐姐当年总爱在码头种这个。”老周蹲下来拨了拨草叶,“说叫‘归帆草’,见着它长出来,就知道船要靠岸了。”林夏刚要说话,就见远处的星舰残骸突然慢了些,最前头那艘的舱门“吱呀”一声开了,飘出个旧木箱——箱子上缠着半圈红绸,红绸上还绣着朵褪色的玫瑰。
沈逸跳上小艇划过去接箱子时,主灯的光正好落在箱盖上。他把箱子抱回来放在码头的石桌上,林夏凑过去看,见箱锁是铜制的玫瑰形,和她腕间金属板的纹路对上时,锁“咔嗒”就开了。箱里铺着层软布,布上摆着十几罐小瓷瓶,瓶身都贴着纸签,写着“玫瑰香膏”,正是笔记本里记着要分给姑娘们的那些。
“还香着呢。”陈博士拿起一罐拧开,淡香漫出来时,星轨上的光点突然亮了亮,像有细碎的笑声跟着飘。林夏捏起块香膏抹在手背,膏体软乎乎的,带着点海枣蜜的甜,老周在旁叹:“当年她熬这些时,总说等回了港,要让每个姑娘的手都香香的,可惜……”话没说完,却见机械鼠叼着个小瓷瓶跑向码头边——那儿站着个刚跟着船队来的小姑娘,正蹲在归帆草旁看,眼睛亮得像星子.
暮色漫上来时,码头的灯一盏盏亮了。沈逸把主灯挂在码头的老桅杆上,灯座的星图映在海面上,和星轨的光连在一起,倒像把天和海都串成了线。林夏把铜铃系在桅杆下,风一吹,铃儿叮当作响,和星舰残骸上残留的舱铃声对得正好。
“你看那艘。”沈逸忽然指着最末的星舰,林夏抬头时,见那艘的甲板上竟长出了丛玫瑰——不是金属的,是真的花,粉白的瓣儿在风里晃,根须扎在甲板的缝隙里,吸着星轨的光,竟长得精神。陈博士笑着说:“是共生体把当年留的花种催醒了,这是真认了归港的地儿。”
夜里坐在码头的石阶上,老周给孩子们讲当年的船队,说沈煜总拿着星盘在甲板上转,说姐姐蹲在花架旁记日志,说舱灯坏了时全船人举着油灯修,说得眼里的光和主灯的光一样暖。林夏靠在沈逸肩上,闻着他袖口的草香和手里的玫瑰香,腕间的金属板轻轻亮着,和他手背上的玫瑰融成一片。
“明天该把星盘挂在桅杆上。”沈逸忽然轻声说,“让它照着归帆草长,照着玫瑰开,照着来的人知道,这儿是家了。”林夏点头时,见主灯的光里飘着片玫瑰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像谁轻轻碰了碰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