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的指尖划过喜服领口的盘金绣，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窗外的唢呐声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进来，混着宾客的喧闹，像支走调的曲子。他和贺峻霖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拍板定下的——丁家需要贺家的人脉稳固生意，贺家则看中了丁家在江南的产业，至于他们两个当事人的意愿，从来不在考量范围内。
“丁先生。”
贺峻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成年的青涩，又刻意维持着疏离的礼貌。丁程鑫转过身，看见他穿着同款喜服，领口的红绸系得一丝不苟，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他比丁程鑫小两岁，眉眼清秀得像幅水墨画，只是眼下的乌青藏不住，显然也没睡好。
“贺先生。”丁程鑫颔首，目光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指节泛白，“按规矩，该喝合卺酒了。”
桌上的酒壶烫得厉害，酒液入喉却带着冰碴子的凉。丁程鑫抿了一口便放下，贺峻霖却仰头喝了个精光，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红痕若隐若现——是早上试衣服时被领口磨的。
“我睡书房。”丁程鑫解开腰间的玉带，“你……”
“不必。”贺峻霖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既然是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他走到床边，掀开一半的锦被，“丁先生随意，我不介意。”
那一夜，两人各占床的一边，中间隔着能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丁程鑫能闻到贺峻霖发间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墨味——他听说这位贺家小少爷不爱应酬，只喜欢待在书房写字。烛火燃到半夜才灭，黑暗里，他听见身边人翻身的动静，还有压抑的咳嗽声。
第二天清晨，丁程鑫在书房找到贺峻霖。他趴在案前睡着了，胳膊下压着张写废的字帖，纸上的“和”字被墨团晕得不成样子。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睫毛很长，像停着只小憩的蝶。丁程鑫放轻脚步退出去，让厨房炖了锅冰糖雪梨。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丁程鑫忙着打理生意，早出晚归；贺峻霖则守着偌大的宅院，看看书，写写字，偶尔会去后院的小花园侍弄那几盆兰花。两人碰面的时间只有早晚两餐，席间总是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丁程鑫应酬时被人暗算，喝了掺了东西的酒，回到家时浑身发烫，意识模糊。他跌跌撞撞冲进卧室，撞见贺峻霖正对着窗外出神，手里还捏着支没写完的笔。
“水……”丁程鑫扶住床沿，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贺峻霖吓了一跳，扔掉笔就冲过来扶他。指尖触到丁程鑫滚烫的皮肤时，他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将人架到床上，转身去拧毛巾。冷毛巾敷在额头上时，丁程鑫舒服地哼了一声，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贺峻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另一只手去探他的脉搏，指尖微微发抖。他守了丁程鑫一夜，换了十几条毛巾，喂了三次水，直到天快亮时，丁程鑫的体温才降下来。
清晨丁程鑫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贺峻霖的怀里。对方显然没睡好，眼下乌青更深了，呼吸却很平稳，手臂还松松地圈着他的腰。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想挪开，贺峻霖却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不像刚醒的样子。
“醒了？”贺峻霖松开手，坐起身时耳尖发红，“厨房熬了粥。”
那天的早餐桌上，贺峻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生意上的事。丁程鑫愣了愣，慢慢说起最近遇到的麻烦，贺峻霖听得很认真，偶尔插一两句，建议竟意外地中肯。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芭蕉叶，丁程鑫看着对面低头喝粥的人，突然觉得这桩荒唐的婚事，或许没那么难熬。
晚上丁程鑫回到卧室，发现贺峻霖把他的书搬到了床头，两盏床头灯都亮着，暖黄的光漫在地毯上，像铺了层金沙。贺峻霖坐在书桌前写字，听到动静回头笑了笑：“等你回来一起睡。”
丁程鑫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后，看他写的字。纸上是首新填的词，字迹清隽，最后一句是：“红烛未冷，尚有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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