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

清水镇的晨雾如一张湿漉漉的薄纱，笼罩着青石板铺就的街巷。苏糖蜷缩在回春堂狭小的床榻上，还未从梦境中完全清醒，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猛然坐起。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夹杂着阿念带着哭腔的呼喊："小六！小六你快开门！"

她趿拉着布鞋冲过去，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只见阿念脸色惨白如纸，指甲深深掐进门框里，眼眶通红："小六！昨日来抓药的阿婆，今早...七窍流血没了！"少女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晨雾沾湿了她的鬓角，更添几分狼狈。

寒意顺着苏糖的脊背窜上头顶，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她当然记得原著里的情节——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正是辰荣军为扰乱清水镇布下的毒局。那些看似普通的病症，实则是精心调配的毒药在作祟。她转身抓起墙角的药箱，慌乱中差点碰倒案上的药罐，却在冲出房门的刹那，与一抹艳丽的红衣撞了个满怀。

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带得向后仰去。防风邶单手撑住斑驳的土墙，将她困在阴影里。绯色的眼尾泛着危险的光，像淬了毒的朱砂痣，在雾气中妖异得惊心动魄。他低头逼近，身上带着血腥气的酒香扑面而来："这么着急，是想往陷阱里钻？"

"你果然知道！"苏糖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用银鞭灵巧地卷住手腕。那银鞭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蔓延，防风邶轻轻扯动，将她拽得踉跄，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辰荣军在水源投毒，你现在去，不过是送死。"他松开手的瞬间，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被塞进她怀里，上面刻着狰狞的九头蛇图腾，"明日午时，城西废窑。"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雾中。苏糖攥着令牌站在原地，晨雾沾湿了衣摆，药箱的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她望着空荡荡的街巷，突然意识到，这场疫病背后的阴谋，远比原著描写得更加凶险。

夜幕降临时，苏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床榻上，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握着令牌的手心里全是汗，突然，一阵细微的瓦片响动从屋顶传来。她屏息凝神，摸出藏在枕下的短刃，却见窗棂无风自动，防风邶如鬼魅般翻窗而入，肩头还插着支淬毒的箭矢。

"你受伤了！"苏糖惊呼一声，短刃当啷落地。她冲过去要查看伤口，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碾碎。相柳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妖瞳里翻涌着暴戾的幽蓝，像是暴风雨前的深海："谁告诉你我是相柳的？"

苏糖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脱口喊出了他的本名。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她强作镇定，另一只手去拔那支箭："在我的家乡，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箭矢拔出的瞬间，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她雪白的衣襟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花。她顾不上擦拭，急忙翻出从现代带来的抗生素药瓶："你明知辰荣军在针对你，还孤身涉险！"

防风邶猛地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粗糙的土墙硌得后背生疼，他的指尖冰凉如铁，却在微微颤抖。"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可当看到少女因窒息涨红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苏糖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着，眼泪都咳了出来。可她仍倔强地爬过去，将自制的药粉敷在他伤口上："他们抓不到你，就会拿无辜百姓泄愤。阿婆的死...不过是个开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相柳浑身一震。烛火摇曳间，苏糖看见他颈间的禁制符文若隐若现——那是辰荣军控制他的枷锁，每当他违背命令，符文就会灼烧他的皮肉。她突然想起原著里相柳悲惨的结局，那个为了大义独自赴死的身影，眼眶瞬间泛红："你就甘心一辈子当他们的杀人工具？"

"不然呢？"相柳冷笑，抓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下，酒水顺着下颌滴落在伤口上，混着黑血蜿蜒而下，"我是被丢弃的杂种，是见不得光的九头妖，除了杀人，我还能做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呢喃，第一次在她面前卸下所有防备。

苏糖突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冰凉的腰。相柳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得像尊石像："你..." "我能做你的光。"少女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带着鼻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说人性自私，可你看，我不就傻到愿意为你冒险？"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雨幕拍打在窗棂上，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水雾中。苏糖感觉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她听见相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渐渐与雨声重合。

次日午时，城西废窑。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苏糖握着令牌踏入阴森的窑洞。火把的光芒在岩壁上跳跃，映出数十个辰荣军士兵狰狞的面孔。为首的将领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相柳的小情人？正好，拿你引他上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鞭破空而来，卷着苏糖腾空而起。相柳红衣翻飞，九道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妖瞳里燃烧着滔天怒意。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动她者，死。"话音未落，银鞭如灵蛇出洞，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窑洞。苏糖被他护在怀中，清晰地听见了他剧烈的心跳声——那声音，比任何誓言都更加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