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上佳婿9

京城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朱雀大街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苏糖站在侯府角门，望着大门，手心沁出细汗。绣着并蒂莲的嫁衣贴着皮肤，带着微微的暖意，金线绣就的凤凰在裙摆上展翅欲飞，耳边还回响着宋青沼昨日在宫门前的誓言："明日，我便八抬大轿来娶你。"

"苏姑娘，快些！吉时要到了！"小桃急匆匆跑进来，鬓边的绢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望着苏糖怔在原地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姑娘，这会儿倒害羞起来了？"苏糖转身时，瞥见铜镜中自己泛红的眼角——三日前皇帝下旨，不仅为宋青沼母子平反，还赐下这桩婚事。而此刻，那个曾困在规矩里的少年，正等着在花轿前牵起她的手。

鞭炮声由远及近时，苏糖被喜娘搀扶着上轿。红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朦胧，她听见宋青沼清朗的声音穿透喧闹："苏糖，我来接你了。"轿帘掀起的瞬间，金线绣的麒麟纹映入眼帘，她伸手握住那只带着薄茧的手，触感熟悉得让眼眶发烫。宋青沼的手掌微微收紧，仿佛在确认这份真实，低声道："当心脚下。"

拜堂时，苏糖偷偷掀开盖头一角。宋青沼身着玄色婚服，腰间系着她亲手绣的玉带，发间银杏叶书签换成了金丝缠绕的样式，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当"夫妻对拜"的喊声响起，两人同时弯下腰，发间流苏轻轻相触，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千言万语。苏糖能感受到宋青沼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炽热的温柔。

送入洞房后，苏糖坐在床边，听着外面喧闹的喜宴声。烛火摇曳中，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宋青沼带着满身酒气进来，脚步却稳健如常。他在看见苏糖的瞬间屏住呼吸，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真美。"他伸手想揭盖头，又突然缩回，耳尖泛红："我......我去倒茶。"

"站住！"苏糖忍俊不禁，自己伸手掀开盖头，露出泛红的脸颊和盈盈笑意，"宋公子何时这般腼腆了？"她望着他局促的模样，想起密道里那个不顾一切吻她的人，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军，突然眼眶发热。宋青沼这才大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细纹："我怕......怕这是梦。"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孩童嬉笑。宋青沼皱眉要去查看，苏糖却拉住他："是小桃带着孩子们闹洞房呢。"她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几颗桂花糖，"尝尝？"宋青沼接过糖，却趁机将她搂入怀中，鼻尖蹭着她的发顶："比起糖，我更想尝......"话未说完，唇已轻轻落下。这个吻比战场上的热烈，比密道里的隐忍，带着新婚的甜蜜与安心。苏糖环住他的脖颈，感觉到他胸前那道旧伤的起伏，突然想起无数个为他担惊受怕的夜晚。

"疼吗？"她的手指抚过他心口的疤痕。宋青沼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沙哑："有你在，再疼都值得。"他突然起身，从箱中取出个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送的银杏叶书签、密道里的辣椒粉纸包，还有战场上报平安的信笺。每张信笺边角都微微卷起，显然被反复看过无数遍。

"这些......你都留着？"苏糖眼眶发酸。宋青沼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每一样都像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那扇关了二十年的门。"他的声音渐低，带着一丝后怕，"其实那日在演武场咳血，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已是子时。宋青沼吹灭几盏烛火，只留床头一盏。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明日带你去个地方。"他伸手描绘着她的眉眼，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描摹稀世珍宝，"去看我母亲的衣冠冢，告诉她......我终于找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苏糖将脸埋进他怀里，听见有力的心跳声："那以后，我们还要去北疆，看你画里的孤烟，听真正的马头琴声。"她抬起头时，发现宋青沼眼角闪着微光，这个曾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此刻却为一句承诺红了眼眶。"好，都依你。"宋青沼吻去她眼角的泪，"以后我们还要生一群孩子，教他们画画、抚琴，不再被规矩束缚。"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掏出本册子，上面画着北疆的草原、飞翔的雄鹰，还有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最新一页上，又多了几座冒着炊烟的蒙古包，和几个追逐嬉戏的孩童。"这是我们未来的家。"他指着画轻声说，声音里充满期待。苏糖伸手握住他握笔的手，在画纸上添了朵盛开的红梅——就像他们初次相遇时，那幅冲破规矩的雪中红梅图。

"青沼。"她轻声唤他。男人转头时，她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谢谢你，为我撞开那扇门。"宋青沼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声音里带着笑意："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让我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自由，是能光明正大地爱一个人。"

红烛渐熄时，苏糖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宋青沼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落下一吻。窗外，桃花纷飞，见证着这场跨越规矩与枷锁的爱情，终于修成正果。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木匣里的银杏叶书签在微光中轻轻颤动，仿佛也在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