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闻言,指尖在青缎上轻轻一颤,随即展颜一笑。
郑楚玉姐姐说得是。(将青缎放回原处)倒是妹妹考虑不周了。
她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箱笼,状似随意地拨弄着几匹素色锦缎,库房内一时只余衣料摩挲的沙沙声。
忽然,楚玉抬手掩唇轻咳两声,候在门外的碧桃立刻捧着披风进来:“夫人可是觉得库房阴凉?”
楚玉接过披风,顺势说道
郑楚玉是有些凉,今日就看个大概吧,后面有需要直接来取就好。
大乔闻言轻轻颔首,指尖在云锦上流连片刻。
大乔妹妹说得是,今日就先定下这几匹。
两人相携出了库房,阳光倾泻而下将回廊照得明晃晃的。
楚玉不经意地抬手理了理鬓发,腕间的羊脂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转过一道九曲回廊,碧桃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姑娘,那钥匙明明是老夫人交给您的,您为何要交给女君啊?”
楚玉脚步未停,指尖轻轻拂过廊柱上的花纹,眸光在暮色中微沉。
郑楚玉碧桃,你看那池子里的锦鲤……
她忽然驻足,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莲池。
郑楚玉若都挤在一处争食,难免撞得头破血流……可若是懂得把食饵分些给旁的鱼,池子里才显得活泛。
碧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几尾红鲤正绕着睡莲打转,其中一尾最肥美的始终游在水中央,周遭的小鱼虽不敢靠近,却也得了零星散落的鱼食。
她似懂非懂地拧着帕子:“姑娘是说……女君就像那些小鱼?”
郑楚玉她是乔家送来联姻的正妻。
楚玉转身继续前行,披风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苔痕。
郑楚玉老夫人把钥匙给我,却又让她‘协助’,本就是拿我们做筏子给外人看。
她忽然停步,从袖中取出一方鲛绡帕,帕子角落用银线绣着半朵未开的山茶。
郑楚玉你当大乔为何肯接钥匙?她是要借着操办寿宴,向魏家上下证明乔家女君的分量。
郑楚玉而我若执意握着钥匙不放...(将帕子轻轻覆在碧桃手上)反倒显得我郑楚玉不懂事了。
碧桃半晌才明白其中深意,正要回话……却见楚玉已迈步走向假山后的月洞门。
她望着楚玉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在让权,分明是以退为进。
把钥匙交出去,既全了老夫人的心意,又让大乔不得不承这个情。而真正要紧的,从来都不是那把冷冰冰的钥匙...
魏劭从军营回来时,檐下的风灯正被夜风吹得摇晃。
他推开房门,见楚玉正伏在案前对着一本账册出神,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魏劭(解下披风)听说你把库房钥匙给了大乔?
楚玉闻声抬头,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郑楚玉(合上账册)夫君消息倒是灵通。
魏劭在她身旁坐下,指尖沾了沾她唇上的口脂。
魏劭寿宴筹备得如何?
楚玉将一盏温茶推到他手边,茶汤里浮着两朵晒干的茉莉。
郑楚玉女君办事利落,已经拟好宾客名单了。
魏劭眸光一沉,茶盏在掌心转了半圈。
魏劭你倒是心宽。
窗外传来巡夜更夫的梆子声,楚玉起身去关窗。
魏劭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颌抵在她肩头。
魏劭那把钥匙...是祖母给你们的试探。
楚玉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枝桠在月光下如同干枯的手掌。
郑楚玉我知道。(转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所以更要让女君风风光光地操办这场寿宴。
魏劭突然低笑,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耳畔。
魏劭我的楚玉...(指尖穿过她发间)何时学得这般狡猾?
楚玉从他怀中抬头,指尖轻轻拂过他肩甲上的菱纹。
郑楚玉我从小就在你们魏府长大,见过太多后院里勾心斗角的事,这府里的东西啊,今天在东厢房,明天就可能摆在西跨院,关键是看谁能让它物尽其用。
魏劭挑眉,指尖蹭过她腕间的羊脂玉镯。
魏劭所以你把钥匙给大乔,是想让她当那只替你试水温的锦鲤?
郑楚玉她更像被乔家拴在秤砣上的浮萍。
楚玉取过案上的蜜渍梅子,喂了他一颗。
魏劭微微一愣,随即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口咬住那颗蜜渍梅子,同时顺势将楚玉拉近了几分,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和宠溺。
魏劭你这比喻倒是新鲜,不过……你就不怕这秤砣沉了,把浮萍给拖下水?
楚玉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笃定,她轻声说道。
郑楚玉她身上背负着乔家的期望和利益,不会轻易沉下去。而且,她若能在这寿宴上展现出魏家女君的风范,对咱们魏家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魏劭轻轻一笑,将楚玉揽在怀里。
魏劭你这心思越发深了。不过,我倒要看看,这大乔……究竟有多少本事。
楚玉靠在魏劭怀里,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下,微微出神。
她知道,这次寿宴,不仅是对她的考验,也是对大乔的历练。
郑楚玉听说容郡最近大旱,夫君可有想到应对之策?
魏劭微微一愣,目光从窗外的月光收回,落在楚玉的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魏劭我最近也正为此事奔波,容郡情况复杂,我需得等祖母寿宴结束后亲自跑一趟。
郑楚玉那……等祖母寿宴过后我陪你去可好?
楚玉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魏劭闻言,指尖轻轻摩挲着楚玉的发鬓,眸色沉了沉,语气少了几分玩笑,多了些凝重。
魏劭容郡的旱情比奏报上写得更严重,河道见底,颗粒无收,流民已开始往周边郡县涌。
他顿了顿,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羊脂玉镯。
魏劭我本想等寿宴后再告诉你,怕你担心。
楚玉抬眸望进他眼底的倦意,那是连日奔波才有的疲惫。
郑楚玉我父亲在世时掌管司农之职,田亩农桑、沟渠水利之事,我自幼耳濡目染,略知一二。或许,我能为眼前之事提供些许参考与建议,也不负父亲当年的教诲了。
魏劭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磨着她的指尖。
魏劭你若能前往,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路途遥遥,你一个女儿家,恐怕难以承受这一路的波折。
楚玉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坚定,她轻轻握住魏劭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却坚定。
郑楚玉夫君,我并非娇弱女子。而且,此行关乎百姓生计,我怎能袖手旁观?再者,有你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魏劭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和赞赏。他轻轻握住楚玉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和认真。
魏劭你这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心疼。
魏劭好,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就一起去。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能轻易涉险。
楚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郑楚玉好,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寸步不离你左右。
魏劭指尖突然刮过她鼻尖,笑得促狭。
魏劭方才谁说要给我提农事建议的?这会儿倒学起小猫儿撒娇了?
魏劭挑眉,突然打横将她抱起,惊得楚玉连忙搂住他脖颈。他抱着人往内室走,脚步稳当却故意晃了晃。
魏劭政事白天再说也不迟,晚上就该做些别的事,夫人你说呢?
楚玉脸颊微红,指尖攥紧他肩甲上的系带,耳尖却在他温热的呼吸里泛起薄红。
烛火被风拂过,在帐幔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案头未合的账册还压着半枚蜜渍梅子的核。
郑楚玉夫君休要拿我打趣。
她埋在他颈窝轻嗔,发间的珍珠步摇蹭过他下颌。
魏劭低笑出声,抬脚踢开内室的雕花木门,檐下风灯的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照亮他肩甲上未卸的菱纹。
刚将人放在软榻上,楚玉忽然揪住他腰间的玉带。
郑楚玉方才还说容郡流民……
话未说完就被他用指腹按住唇瓣,魏劭俯身时,玄色披风如墨云般将两人裹住,袖口的银线绣蟒在暗处泛着冷光。
魏劭此事自有章程。
他指尖拨开她额前碎发,指腹蹭过她眉骨时带着沙场磨出的薄茧。
魏劭倒是夫人今夜……
话音未落便被楚玉抬手捂住嘴,她侧过脸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腕间羊脂玉镯磕在榻边木栏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郑楚玉先解了甲胄,洗完澡再碰我。
魏劭挑眉,故意将沾着尘土的肩甲往她面前凑了凑,逗得楚玉连忙缩颈躲开,发间珠翠叮咚作响。
他低笑着扯松腰间玉带,玄甲扣环在解卸时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烛火下能看见甲叶缝隙里沾着的沙场浮尘。
魏劭遵命,夫人。
他故意拖长语调,转身时披风扫过妆台,将楚玉常用的螺子黛扫落在地。
楚玉正要嗔怪,却见他已利落地卸去外袍,露出里层汗湿的中衣,领口松垮地敞着,锁骨处还凝着未擦净的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