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毙了你!”
我们仨躲在暗处,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
张日山用手势示意我们分开行动,他去左边,我和张小鱼去右边,尽量不要惊动他们。
我和张小鱼借着掩体,小心翼翼地向右边移动。
路过那些木箱时,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轻轻挑开帆布的一角。
箱子里装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手榴弹。
吴忧全是德国货手榴弹。
张小鱼凑近看了看,然后用手指了指手榴弹旁边的一个小木箱。
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一些奇怪的仪器,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度和按钮,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张小鱼是发报机。
我们的声音很低,大多数时候靠眼神和手势交流。
吴忧陆建勋藏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
张小鱼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指了指发报机旁边的一个密封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一些暗红色的液体,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股寒意瞬间从我的脊椎窜了上来,我认出了这种东西。
我在窑坑里遇到的那个怪物,脖子里就有类似的蠕虫,难怪我刚刚会觉得那股腥臭味那么熟悉。
吴忧是蚀骨痋!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九爪钩。
张日山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他悄悄地绕了过来,看到玻璃罐里的东西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张日山看来陆建勋不仅私藏军火,还在研究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就在这时,石室中央的争吵声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队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谁在那儿?”
张日山眼神一凛,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他率先冲了出去,手中的枪瞬间开火,精准地击中了那个队长。
张小鱼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冲到了那些士兵面前,手中的匕首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我则取出九爪钩,甩向离我较近的一个士兵。
九爪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钩住了那个士兵的手腕。
我还是无法像四爷那般阴狠直接抓别人的脑袋,对于取人性命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做不到。
我用力一拉,那个士兵惨叫一声,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个士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在石室里乱跑。
张日山没有追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跑远。
张日山不用追了,他们这样乱跑容易触发机关。
他走到那些木箱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对我们说。
张日山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陆建勋果然在这儿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些军火和发报机,足以说明他图谋不轨。
我走到那个密封的玻璃罐前,看着里面蠕动的蚀骨痋,心中一阵恶寒。
吴忧这些东西留着是个祸害,不如我们销毁了吧。
张日山摇了摇头。
张日山不行,这些东西是陆建勋的罪证,等我们回去禀报佛爷后,再派人来处理。
他看了看怀表又说道。
张日山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
我们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再遇到其他的士兵。
走出地宫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张日山看着东方的朝霞,伸了伸胳膊。
张日山这次的收获不小,总算是没白来。
他看了看我,笑着说。
张日山吴忧,表现不错哦。
鲜少被夸奖,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吴忧张副官过奖了,多亏你和小鱼副官照顾。
回程的路比来时轻快,张日山偶尔会说上两句关于地宫结构的话,小鱼依旧沉默,但眼神里的戒备淡了许多。
快到吴府后门时,张日山勒住马,回头看我。
张日山回去跟五爷说,情况我们会如实禀报佛爷。这几日恐怕不太平,你们也多加留意。
我点头应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推开那扇熟悉的侧门。
院子里的士兵已经撤了,只剩下几个伙计在打扫,见到我回来,都松了口气。
阿贵迎上来,牵过我手中的马缰绳,声音压得很低:“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五爷在堂屋等了你一宿。”
我心里一紧,快步走向堂屋。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纸张被反复翻动的声音。
推门进去时,五爷正背对着我站在紫檀案前,手里捏着张泛黄的地图,指腹在上面反复摩挲。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件长褂,领口有些歪斜,头发也比平日里凌乱些。
听见动静,他猛地转过身,眼底泛着层淡淡的红,显然是熬了夜。
吴老狗回来了。
从我进门开始他的眼神就在我身上来回扫,从头顶到脚底板,连鞋上沾的泥都没放过,比查货时还认真。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应道。
吴忧嗯,回来了。
他没再说话,转身坐回太师椅,却没再看桌上的地图,只是端起桌边那碗早就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又放下。
吴老狗地宫里情况怎么样?
他终于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三寸钉的脑袋。
我把地宫的发现一五一十讲了,从陆建勋藏的军火到那些装着蚀骨痋的玻璃罐。
他听得很认真,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我说到安全出来,那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些。
吴老狗没受伤?
他忽然打断我,目光落在我手腕上。
爬通风管道时磨破了点儿皮,已经用布条缠上,可还是能看出些痕迹。
吴忧小伤,不碍事。
我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
他却站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算轻。
粗糙的指腹蹭过布条,带着点滚烫的温度。
吴老狗解开我看看。
我拗不过他,只好解开布条。
磨破的地方有些红肿,但也已经开始结痂了。
他盯着那伤口看了半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吴老狗疼不疼?
吴忧不疼……
吴老狗闭嘴。
他打断我,转身往内屋走,很快拿着个黑漆药箱出来,里面瓶瓶罐罐摆得整整齐齐。
他倒出些青灰色的药膏,放在掌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涂在我伤口上。
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破皮的地方,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吴老狗这药膏是二爷给的,治外伤最管用,就是有点疼。
我咬着唇没说话,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吴老狗以后再遇到蚀骨痋离远点,那东西邪性得很,你也感受过,沾上了麻烦的很。
他一边用干净的布条重新缠好伤口,一边低声说。
吴忧嗯。
我点点头,鼻子忽然有点酸。
他缠好布条,松开手,转身往回走,脚步似乎有些虚浮。
走到案台前,他没坐,而是扶着案沿站了会儿。
吴老狗阿贵。
他朝外喊了一声。
阿贵很快跑进来:“五爷,您吩咐。”
吴老狗吩咐厨房炖个鸡汤,多放点儿姜片驱寒。
“哎,好嘞!”阿贵应着,脚步轻快地往外走,路过我身边时,偷偷朝我挤了挤眼。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那碗凉透的浓茶,又抿了一口。
吴老狗歇会儿去吧,下午跟我去一趟佛爷那儿。有些事,得当面和他谈。
他挥挥手,像是有些累了。
我点头应下,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五爷也会等一个人,等得忘了时间,等得熬红了眼。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彻彻底底的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底那个锁着的木柜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开。
那件嫩绿的旗袍,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都该暂时封存起来。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下午,我跟着五爷去了佛爷府上。
佛爷府里的氛围要比吴府严肃,佛爷正和几位副官探讨什么,见我们进来都停了下来。
佛爷坐在主位上,听完我们补充的细节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启山看来,陆建勋是铁了心要搞出点动静来。那些军火和发报机还好说,倒是那些蚀骨痋,不能留。
吴老狗我让人去查过,陆建勋最近和湘西那边的一个痋术世家走得很近,这些东西,怕是从那儿弄来的。
张启山湘西痋蛊之术有些门道,看来……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了。
佛爷站起身,目光扫过我们。
张启山张副官,你带一队人盯着陆建勋的动向,别让他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了地宫的事。
张日山是佛爷!
张启山小鱼,你去查查那个湘西世家的底细,看看他们和陆建勋到底是什么关系。
佛爷又看向那个戴面具的张小鱼吩咐道。
张小鱼点了点头,没说话。
最后,佛爷的目光落在我和五爷身上。
张启山老五,你们俩熟悉地底下的事,地宫那边还得劳烦你们多盯着点。若是陆建勋有什么异动,也好及时应对。
吴老狗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们。
从佛爷府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马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
五爷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吴老狗怕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吴忧不怕。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吴忧只要是跟着五爷,什么都不怕。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像小时候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