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心晴诊所"的蓝色霓虹灯牌，水珠在"心"字的缺口处形成一道不断断裂又重连的血痕。周默将黑色轿车甩进停车位时，轮胎碾过积水坑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鹭。后备箱暗格里的金属伞骨泛着冷光，与美术馆现场那些钢钉的切割面如出一辙。
二楼的百叶窗缝隙漏出细碎灯光，薰衣草香氛混着《天鹅湖》的主旋律渗入雨幕。周默在推门前0.5秒调整了呼吸频率——三年前卧底时养成的习惯能让微表情监测系统误判情绪状态。玻璃门把手上残留着未干的水渍，触感像触碰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
"凌晨三点二十分。"林夏的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出精确的时间标记，祖母绿袖扣在台灯照射下折射出毒蛙皮肤般的光泽。她推来的茶杯底部沉着未溶解的白色粉末，薰衣草干花漂浮在表面如同微型浮尸。"婚姻咨询不该选在这种暴雨夜。"
周默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还停留在苏婉清那条关于醒酒汤的短信界面，发送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零七分——恰好在美术馆监控拍到他未婚妻雨伞的九十分钟后。里间传来齿轮卡顿的声响，是苏婉清又在调试那个永远走调的老式八音盒。
"最近总梦见三年前的行动。"他故意让手机滑到茶几中央，屏幕朝上。林夏俯身添茶时，袖扣内侧的微型扫描仪亮起针尖大的红点。"那些被摘除的器官……在培养液里跳动。"
热水突然倾翻。滚烫液体泼在苏婉清手背的瞬间，她条件反射缩手，但瞳孔收缩比神经反射慢了整整1.8秒——就像通过录像带学习"疼痛反应"的仿生人。水珠顺着她苍白的手腕滑落，在实木地板上烫出细小的气泡。
林夏的袖扣转向墙角的监控屏幕。原本显示等候区的画面突然跳转，美术馆凶案现场的直播视频一闪而过——悬浮尸体耳后的三芒星刻痕旁，有半枚被血污模糊的祖母绿反光。
"借用洗手间。"周默起身时撞翻茶壶。飞溅的水渍在玻璃茶几上形成凸透镜，将林夏正在操作的平板电脑屏幕放大扭曲——某个加密终端的传输进度条已经走到87%，联系人备注着"ZXC"三个字母。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老式电脑的荧光屏照亮了苏晚晴的侧脸，她正在调试的八音盒里传出变调的《天鹅湖》旋律。周默的视线掠过她右手指缝——无名指内侧有道新鲜的弧形划痕，与死者耳后伤口里的钢钉弧度完全吻合。
"你手好冷。"他猝然握住那只正在拧发条的手。皮肤接触的刹那，35度以下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像握住停尸房的金属解剖台。苏婉清的睫毛颤动频率精确得如同节拍器，每0.5秒完成一次开合。
八音盒突然卡在魔王变奏的段落。几乎同时，周默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唐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刺破寂静："死者手机又上传了30秒视频！这次有声音——凶手在哼八音盒的旋律！"
档案柜的玻璃移门映出林夏的身影。心理医师正将扫描到的手机数据导入终端，壁纸是二十年前《滨海日报》对"人偶师案"的报道截图。报道边缘用红笔圈出的证物照片里，受害儿童手腕上戴着与苏婉清同款的银质铃铛手链。
周默的左手小指残端开始抽痛。三年前被迫注射的致幻剂后遗症在雨天总是发作得格外剧烈，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虚影——苏婉清梳妆台抽屉里那瓶未开封的指甲油，颜色与死者指缝间的琥珀碎屑完全相同。
"要热醒酒汤吗？"苏婉清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气流温度比常人低3-5度。她的右手无名指沿着周默警徽边缘游走，指甲在金属表面刮擦出只有法医才能分辨的特定频率——与陈景上周提交的声纹分析报告中，凶手打磨凶器时的声波图谱高度吻合。
唐柚的第二通电话在此时切入。背景音里技术科的同事正在喊："直播IP定位到了！信号源在......"通话突然中断前的最后一秒，周默听见某种机械运转的声响——与档案室里这个老式八音盒的发条齿轮咬合声分毫不差。
林夏的钢笔不知何时停在了记录本某页。纸上密密麻麻写满"疼痛反应延迟1.8秒"、"体温34.7℃"、"瞳孔收缩异常"等字样，最新一行却画着半枚被圆圈住的祖母绿袖扣简笔画，旁边标注着美术馆监控探头的编号。
暴雨砸在消防梯上的声音像无数钢钉倾泻而下。周默的视线穿过档案室门缝，看见自己放在外间的手机正在茶几上微微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来自陈景的新消息：「尸检新发现：死者胃内容物里检测到未消化的薰衣草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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