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陷阱（一）

暴雨冲刷着警局外墙上斑驳的"滨海市公安局"铜牌，水流在字母凹陷处形成细小的瀑布。周默的警靴踏进证物室时，带进来的雨水在地面瓷砖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紫外线消毒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第三排B区17号。"陈景的声音从解剖室的监控喇叭里传来，背景音里《天鹅湖》的旋律正播放到魔王变奏段落。周默的指尖掠过金属货架，停在一个标着"9.21案-胃内容物"的证物袋前。袋子里几片干枯的紫色花瓣在紫外灯照射下，边缘泛出诡异的磷光。

唐柚的加密消息在此时震动手机：「比对完成。死者体内薰衣草与苏小姐阳台种植株基因序列重合率98.7%，属ZXC实验室309号变种」。周默的拇指无意识划过屏幕边缘，那里有道三年前卧底时留下的疤痕。紫外线突然增强的瞬间，证物袋里的花瓣荧光暴涨，与投影墙上死者胃粘膜显微图像形成镜像般的呼应——那些晶体结构在偏振光下呈现完全相同的双折射率。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气流冲开。陈景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手术刀在他指间转出冷光。"你见过这种荧光反应吗？"刀尖挑起半片金属残片，"只有接触过镇定剂超过三个月的标本才会..."

周默的呼吸节奏慢了半拍。记忆闪回诊所里那杯沉浮着薰衣草的茶，林夏俯身时祖母绿袖扣划过杯沿的轨迹。陈景的解剖刀突然调转方向，刀背敲在金属片上发出清越的颤音："死者体内的药物成分——和你未婚妻茶杯里的完全一致。"

证物室的排气扇将这句话绞碎成断续的电流杂音。周默的视线落在陈景身后——监控屏幕正循环播放死者耳后伤口的特写，三芒星刻痕边缘有半枚反光的祖母绿碎屑。与林夏袖扣的切割面如出一辙。

"上周三晚上。"陈景摘下手套，医用橡胶弹在垃圾桶边缘发出脆响，"苏小姐说去殡仪馆值夜班？"他按下遥控器，监控画面切到道路卡口录像：凌晨1:17，一辆银色丰田穿过雨幕，挡风玻璃后闪过半张苍白的侧脸。副驾驶座位上，薰衣草花束的包装纸在红外摄像头下泛出独特的荧光。

唐柚的第二条消息挤进沉默：「车牌追踪显示该车登记在ZXC生物科技名下」。周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年前被迫注射致幻剂后的幻听又开始侵蚀理智。他伸手去够证物袋，解剖台的无影灯却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的0.5秒间隙里，金属残片在紫外线余辉中清晰浮现出"ZXC-309"的钢印。陈景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把解剖刀："你早就知道？"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柚的虚拟号码在周默手机屏上疯狂闪烁，来电显示背景自动切换成信号源定位图——红色光点正在警局地下三层闪烁，那是副局长办公室的专属楼层。周默的指节抵住太阳穴，陈景的手术刀在他眼前划出一道银弧。"地下三层有动静。"他按下接听键，唐柚的呼吸声混着键盘敲击声传来："副局长终端正在删除加密文件。"

金属残片在周默掌心发烫，ZXC-309的钢印硌进皮肤。陈景的白大褂擦过证物架，带倒了一排试管架："那辆车最后出现在南郊废弃药厂。"

室的监控画面突然跳闪，林夏的侧脸在雪花点中浮现。她指尖的祖母绿袖扣正对着镜头，折射出监控室的红外摄像头才有的光斑。

"不是删除。"唐柚突然提高音量，"他在上传——"手机屏幕上的红点炸成警报符号，整栋楼的消防喷淋系统同时启动。混着镇定剂的水雾里，周默看见陈景的解剖刀尖挑着半片薰衣草花瓣，叶脉里嵌着微型发射器。周默一把抓住陈景的手腕，水雾中那枚微型发射器正规律闪烁着红光。"是定位器。"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唐柚的尖叫突然从手机里炸开："他们在追踪证物室坐标！"

陈景的手术刀划破水幕，刀尖精准挑开发射器的外壳，露出里面微型电路板上刻着的数字——正是周警员编号的后四位。走廊尽头传来电子门禁被破解的滴滴声，混着镇定剂的水珠顺着周默的睫毛往下淌，在证物袋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