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陷阱《二》

暴雨冲刷着废弃药厂的铁皮屋顶，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棺材板。周默的战术靴碾过碎玻璃，每一步都在积水里激起带着药味的涟漪。手电光束切开黑暗时，墙上的安全出口标志突然亮起暗红色，照亮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37码的鞋印，边缘还沾着薰衣草花粉。

"信号最后消失点在你正下方十五米。"唐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混着键盘敲击的脆响，"热成像显示三个移动热源，等等——"她的呼吸突然急促，"右侧走廊有电磁屏蔽场，我的无人机要失去......"

电流杂音没了后半句话周默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配枪扳机保险，三年前卧底时被切断的小指残端传来幻痛。通风管道突然喷出淡紫色雾气，混着记忆里母亲自杀那晚卧室飘散的薰衣草香。他猛地侧身滚进配电室，防毒面具扣上脸的瞬间，看见监控屏幕闪过苏婉清的侧脸。

紫外线灯在走廊尽头嗡嗡启动，照亮墙上斑驳的公告残片：「ZXC-309项目终止通知......所有受试者......」后半截被血手印覆盖。周默的靴底踩到个硬物，弯腰拾起半块破碎的标本瓶标签，紫外线照射下浮现出苏婉清的身份证号码。

实验室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诡异的紫光。周默的肩胛骨抵住冰凉金属门板，听见里面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规律得像是心脏起搏器的电子音。推门的刹那，无影灯突然大亮，苏婉清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实验台，试管架在墙上投下的影子像极了绞刑架的绳套。

"别过来！"她转身时打翻精油瓶，薰衣草香气爆炸般充满空间。周默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母亲梳妆台镜子的裂痕，十二岁那年，那些裂纹也是这样在月光下蔓延。幻觉与现实重叠的瞬间，他看见苏婉清手中的注射器针尖闪着和自己小指疤痕相同的冷光。

唐柚的耳钉存储器突然发出高频蜂鸣，应急照明亮起的0.3秒里，周默的配枪已经抵住苏婉清太阳穴。强光下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指节清晰可见——每根断指末端的切割面都与他左手残存的疤痕形成镜像。苏婉清的瞳孔在光线刺激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后颈皮肤下有金属反光随着呼吸起伏。

"周队？"她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冰冷回响，手指却神经质地抚摸着后颈，"我可以解释......"

通风系统突然加大功率，吹散了她后半句话。周默的防毒面具滤片开始泛黄，致幻剂渗透进呼吸道的灼烧感让他想起卧底时被迫注射的吐真剂。幻觉中母亲吊死的身体突然变成苏晚晴，绳套勒进脖子的地方浮现出芯片疤痕。

"退后！"周默的吼声震落天花板积灰，枪口纹丝不动地指着苏婉清眉心，"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苏婉清的睫毛在紫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她缓慢举起双手，袖口滑落露出腕内侧的针孔，排列形状正是人偶师案特有的三芒星标记。实验记录本被气流掀开，最新一页写着：「309号受试者痛觉神经阻断完成，记忆植入进度92%」

唐柚的无人机残骸突然撞破窗户，零件在地面弹跳着组成临时信号中继器。耳机里传来她断断续续的警告："芯片信号......副局长办公室同频......"周默的视线落在苏晚后颈，那里现在清晰可见一个ZXC开头。

周默的枪管微微颤抖，苏婉清后颈上的ZXC-309编号在紫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唐柚的警告声着电流杂音："老大...信号追踪到...郑局办公室..."

实验室的排气扇突然加速运转，吹散了苏婉清额前的碎发。她翕动，声音轻得像实验室小白鼠的抓挠："他们给我看了你母亲坠楼前的监控..."

周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防毒面具滤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陈景的解剖报告突然在脑海中闪回——第三具尸体指甲缝里的樱花花瓣，和母亲葬礼那天殡仪馆窗外的落樱一模一样。

"周队！"唐柚的尖叫刺破耳机，"你左后方——"

林夏的祖母绿袖扣擦着周默耳际飞过，针管里的液体在空气中划出淡绿色轨迹。苏婉清突然扑上来，周默感到锁骨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的体温还是低于35度，就像昨晚告别时那样。

实验记录本被风掀到最后一页，血字潦草地写着："最终测试：人偶能否杀死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