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微光

赖清月站在教室后门，校服领口歪歪斜斜地挂在肩头，原本及腰的长发乱糟糟地扎成一团，几缕碎发垂在蜡黄的脸颊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讲台上鲜红的月考成绩单，喉咙像是被浸了冰水的棉絮堵住，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赖清月，38 名。” 班主任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剪断了教室里细碎的议论声。前排的女生们交头接耳，嗤笑声顺着风钻进她的耳朵。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讲台，余光瞥见自己曾经的位置 —— 第三排靠窗，如今却被换到了最后一排，像个被丢弃的布偶。​

回到座位时，椅子突然被人抽走，她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前排的王雨欣转过身，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掩住嘴，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哎呀，走路都不会看路？”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赖清月咬着嘴唇，挣扎着爬起来，校服裤腿上沾着灰尘，像极了她此刻狼狈不堪的生活。​

午休时间，赖清月躲在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扑簌簌地打在她的脚边。她抱紧膝盖，将脸埋进臂弯，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校服袖口。曾经，她和林宇轩也是在这棵树下，许下要一起考上重点大学的誓言。可如今，他牵着隔壁班女生的手从她面前走过，眼神冷漠得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清月？” 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赖清月浑身一僵。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钱皓阳。余光中，男生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盒草莓牛奶，那是她曾经无意中提过的最爱口味。​

“我听说你……” 钱皓阳的话还没说完，赖清月已经猛地站起身，转身就跑。她不敢回头，生怕钱皓阳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狼狈的模样。风在耳边呼啸，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直到躲进教学楼的女厕所，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才终于大口喘着粗气。​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还留着今早被王雨欣推倒时磕破的伤口。赖清月伸手触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考这么差还有脸回家？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喉咙发紧，将手机狠狠塞进书包最底层。​

傍晚的教室空无一人，赖清月趴在课桌上，作业本上的数学题密密麻麻，却没有一道题有答案。窗外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突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钱皓阳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看到她时愣了一下。​

“我来交作业。” 钱皓阳轻声说道，将作业本放在讲台上。他注意到赖清月桌上摊开的数学书，犹豫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坐下，“这道题我会，我教你……”​

“不用你管！” 赖清月猛地合上书本，书页拍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抓起书包就往外跑，书包带勾住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钱皓阳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捡起地上掉落的笔记本。翻开的那一页上，歪歪扭扭写着：“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回到家，客厅里漆黑一片。赖清月打开灯，餐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饭菜，旁边是爸爸留下的字条：“考成这样，还有脸吃饭？” 她的手紧紧攥着字条，指甲几乎要将纸划破。走进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再也无法压抑，她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深夜，赖清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钱皓阳发来的消息：“别把自己封闭起来，我随时都在。” 她看着消息，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颤抖着手指将手机关机，蜷缩成一团。​

第二天清晨，赖清月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发现抽屉里放着一袋温热的包子和一张字条：“记得吃早餐。” 字迹工整有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捏着字条，喉咙发紧，将包子塞进书包最里层。​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赖清月独自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远处，钱皓阳和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不时朝她这边张望。突然，一个篮球朝她飞过来，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被篮球砸中手腕，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吧？” 钱皓阳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她身边，他的额头上沁着汗珠，呼吸还有些急促。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腕，轻轻吹气，“我带你去医务室。” 赖清月想要挣脱，却被他握得很紧，只好任由他带着自己离开。​

医务室里，校医给她的手腕涂上药水，钱皓阳就站在旁边，眼神里满是关切。“最近压力很大？” 校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赖清月低着头不说话，钱皓阳替她回答：“她最近状态不太好。”​

从医务室出来，钱皓阳陪着她在校园里散步。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其实我都知道。” 钱皓阳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校园霸凌、失恋，还有家里的压力。我小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赖清月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他。钱皓阳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丝嘲笑和怜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扛着，就算你不想说话，我也可以陪着你。”​

一阵风吹过，赖清月的头发被吹乱，钱皓阳伸手想要帮她整理，却又尴尬地收回手。赖清月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的坚冰似乎开始融化。她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日子里，钱皓阳依旧默默地守护在赖清月身边。他会在她的课桌里放上一颗糖果，会在她听不懂课时，悄悄递上写满解题步骤的纸条，会在她被王雨欣等人欺负时，挡在她身前。​

这天傍晚，赖清月独自爬上教学楼的天台。风很大，吹得她的校服猎猎作响。她站在边缘，望着远处的夕阳，心里一片迷茫。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钱皓阳。​

“别站那么近。” 钱皓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

赖清月转过身，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和坚定的眼神，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钱皓阳僵了一下，随后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安慰：“哭出来就好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