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七天。丁程鑫在日历上又划掉一个数字，指甲在纸面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自从被囚禁在马嘉祺的别墅地下室，他尝试过六种逃跑方法——用牙刷撬锁、假装食物中毒、甚至故意激怒保镖希望被带离房间。全都失败了。马嘉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他每一个清醒的时刻

今天早餐盘旁多了一把拆信刀。丁程鑫盯着那柄镀银小刀，心脏狂跳。这明显是个陷阱，但也许是机会

马嘉祺丁老师今天气色不错

马嘉祺准时在九点出现，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他手里拿着两本书，看到拆信刀还在原处时，嘴角微微上扬

丁程鑫突然抓起拆信刀指向他

丁程鑫我要见警察

马嘉祺你知道那不可能

马嘉祺从容地放下书

马嘉祺《荒原》1922年原版和你的博士论文，我想你会需要参考资料

丁程鑫我不是你的收藏品！

丁程鑫挥刀划向对方，马嘉祺敏捷后撤，刀尖擦过毛衣领口，勾出一缕细线

马嘉祺眼神骤然变冷。他按下腕表某个按钮，两名保镖立刻冲进来制住丁程鑫。拆信刀当啷落地，丁程鑫被反剪双手按在沙发上

马嘉祺放开他

马嘉祺命令道。保镖退下后，他弯腰拾起拆信刀

马嘉祺你以为我会给你真正的武器？

他轻轻一折，刀身应声断裂——原来是道具

丁程鑫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陶瓷茶杯砸向墙角。碎片四溅，他迅速捡起最锋利的一片抵在自己喉咙上

丁程鑫这个够真了吗？

马嘉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他向前一步，丁程鑫立刻用力，瓷片边缘渗出一道血线

丁程鑫站住！

丁程鑫声音嘶哑

丁程鑫再靠近我就割下去。你可以囚禁我的身体，但控制不了我的生死

房间陷入死寂。马嘉祺双手微微发抖，这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像被击碎的镜子，裂痕从眼底蔓延到全身

马嘉祺三年前

他声音干涩

马嘉祺复旦大学那场现代诗研讨会

他缓慢地单膝跪地，与沙发上的丁程鑫平视

马嘉祺你穿深蓝色西装，讲艾略特的宗教意识。提问环节有个蠢货说《荒原》是精神分裂的呓语...

丁程鑫手臂僵住了。他确实记得那次讲座

马嘉祺你回答他

马嘉祺眼睛亮得可怕

马嘉祺'只有经历过同样孤独的人，才能听懂溺水者的语言'

他苦笑

马嘉祺那天起，我收集了你所有公开课视频、论文甚至学生作业评语

瓷片在丁程鑫手中微微颤抖。马嘉祺突然扯开高领毛衣——锁骨下方纹着一行英文小字

"The awful daring of a moment's surrender"

丁程鑫《荒原》第403行

丁程鑫下意识接道

'片刻投降的可怕勇气'...

马嘉祺我纹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马嘉祺抓住他的手

马嘉祺你以为是我囚禁了你？

他引导丁程鑫触碰自己胸口

马嘉祺真正被囚禁的是我。三年，一千多天，每天看着你却不被允许靠近

丁程鑫的防线出现裂缝。抵在喉咙的瓷片缓缓放下，血迹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朵红梅

丁程鑫为什么用这种方式...

马嘉祺因为正常途径怎么接近星星？

马嘉祺引用他论文里的话，突然暴怒

马嘉祺我试过！去年你任评委的文化沙龙，我赞助五百万就为和你同桌吃饭！结果你全程和那个姓贺的记者讨论什么？公益图书馆？

丁程鑫震惊地回忆起来

丁程鑫那个匿名捐赠人是你？

马嘉祺已经恢复平静，起身整理毛衣

马嘉祺现在你知道了。要自杀请便，碎片够锋利

他转身走向门口

马嘉祺但记住，你的死最终会囚禁我一辈子

门锁咔哒一响，丁程鑫瘫软在沙发上。瓷片从指间滑落，他摸到颈间的血，又看看指尖沾上的、来自马嘉祺毛衣的细线。两种红色在眼前交融，某种异样的情绪在胸腔膨胀

午餐时马嘉祺没有出现。管家送来医药箱和一套新衣服，附赠一张便签

「图书馆东区第三排有艾略特书信集——M」

丁程鑫鬼使神差地去了图书馆。东区第三排不仅有书信集，还有整柜关于《荒原》的研究专著，不少是绝版书。他抽出一本《艾略特的救赎》，发现书页间夹着张照片——去年文化沙龙上，自己正在签名簿写字，身后马嘉祺远远望着，眼神专注得可怕

马嘉祺找到感兴趣的了？

马嘉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丁程鑫转身，发现他换了件深红色衬衫，领口微敞，锁骨下的纹身若隐若现

丁程鑫为什么是《荒原》？

丁程鑫直接问

丁程鑫真正学者都研究《四个四重奏》

马嘉祺因为《荒原》讲破碎

马嘉祺靠近，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

马嘉祺文明破碎，信仰破碎，人心破碎后如何自处

他指尖轻抚书脊

马嘉祺就像你总在破碎事物中寻找美——你评刘耀文那篇分析《洛丽塔》的烂论文时这么说的

丁程鑫耳根发热。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既恐怖又奇妙。他故意挑衅

丁程鑫那你认为《荒原》结尾的'Shantih'究竟指什么？

马嘉祺不是指什么，是做什么

马嘉祺眼睛发

马嘉祺梵语中意为'超越理解的平安'，艾略特用它不是给出答案，而是展示一种可能性——就像...

丁程鑫就像破碎后仍有重建的可能

丁程鑫不自觉接上，随即懊恼地咬住嘴唇

马嘉祺笑了。那是丁程鑫第一次见他真心的笑容，眼角泛起细纹，冷峻面容突然有了温度

马嘉祺明天起你可以使用二楼露台

马嘉祺转身前说

马嘉祺当然，有保镖跟着

当晚丁程鑫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悄悄翻开那本《荒原》书信集，发现扉页上有马嘉祺的笔记

「他今天引用了第72行，眼睛在阳光下像琥珀。2019.12.7」

书页间滑落一张精神病院就诊单，日期是去年冬天，诊断栏写着

"偏执型情感障碍，伴随过度执念行为"

丁程鑫的心脏猛地揪紧

此时别墅监控室里，张真源正在加密硬盘上记录

"第17天，对象开始主动探究主人背景，建议逐步释放童年创伤信息以增强情感联结。"

他关闭摄像头，望向显示屏上马嘉祺沉睡的脸，轻声道

张真源您太心急了，老板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冬日的枯枝上，像块被掰碎的瓷器边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