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数着露台地砖的缝隙,一共六十四块。这是马嘉祺允许他活动的"新领地"——一个十平米见方的封闭式玻璃阳台,能看见天空却摸不到风
马嘉祺丁老师看起来像在监考
马嘉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丁程鑫没回头,继续盯着远处城市轮廓
丁程鑫比考场安静多了
马嘉祺还在生气?
马嘉祺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藤编茶几上
马嘉祺大吉岭春摘,你喜欢的
茶香勾起了丁程鑫的记忆——大学办公室窗台上那盆蔫了的薄荷草,现在应该已经枯死了。他握紧茶杯,热度透过骨瓷灼痛掌心
丁程鑫我的课程谁来代课?
马嘉祺张教授暂代
马嘉祺在他对面坐下,西装裤的折痕锋利得像刀
马嘉祺放心,你回去时一切都会原封不动
丁程鑫包括我的自由?
丁程鑫冷笑
马嘉祺正要回答,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马嘉祺失陪
转身时袖口擦过茶杯,溅出几滴红茶在丁程鑫手背
直到深夜,马嘉祺都没再出现。丁程鑫躺在床上,听见楼上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他鬼使神差地爬起来,轻手轻脚摸到门边——自从上次自杀威胁后,他的房门不再反锁
三楼书房透出灯光。丁程鑫贴着墙壁靠近,听见马嘉祺沙哑的声音
马嘉祺...告诉宋家,马氏就算破产也不会接受他们的条件
张真源可新能源项目...
这是张真源的声音
马嘉祺滚出去!
门突然打开,张真源踉跄退出,差点撞上丁程鑫。他眼镜后的双眼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职业性平静
张真源丁老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书房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丁程鑫越过张真源肩膀,看见马嘉祺背对门口站着,西装外套扔在地上,白衬衫后襟被酒液浸湿一片
丁程鑫他怎么了?
丁程鑫压低声音问
张真源商业谈判
张真源推了推眼镜
张真源对方提到了“夫人”
丁程鑫还没追问,马嘉祺突然转身。他领带松散,眼神涣散,手里拎着半瓶威士忌。看到丁程鑫时,他瞳孔微微收缩
马嘉祺你...来嘲笑我?
浓重酒气扑面而来。丁程鑫本能后退,却被马嘉祺一把抓住手腕拽进书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张真源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马嘉祺知道我今天见了谁?
马嘉祺将他抵在书柜上,呼吸灼热
马嘉祺宋亚轩,我亲爱的表弟。他说我迟早会像母亲一样疯掉
他低笑
马嘉祺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丁程鑫后背紧贴书架,木质棱角硌得生疼。马嘉祺突然松开他,摇摇晃晃走向办公桌,从抽屉取出一个相框扔过来
马嘉祺看看疯子的模样
照片上是位穿旗袍的美丽女子,抱着约莫十岁的男孩站在钢琴前。女子笑容温婉,男孩却面无表情——那眉眼分明是年幼的马嘉祺
马嘉祺她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用琴弦自缢
马嘉祺灌了口酒
马嘉祺就挂在客厅那盏水晶灯上。我放学回家时,她的绣花鞋还在轻轻摇晃
丁程鑫胃部抽搐。他想起别墅大厅那盏巨大的波西米亚水晶灯,每次经过时马嘉祺都会加快脚步
丁程鑫宋家用这个要挟你?
马嘉祺他们想要新能源专利
马嘉祺滑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
马嘉祺说我情绪不稳定,应该接受'家族监护'
他突然抬头,眼神清明了一瞬
马嘉祺你巴不得我垮台吧?
丁程鑫没回答。他蹲下身捡起相框,发现背面用钢笔写着"嘉祺十岁生日,最后的合影"。字迹娟秀,却被水渍晕染过
丁程鑫你父亲呢?
马嘉祺在欧洲陪第三任妻子生孩子
马嘉祺嗤笑
马嘉祺现在轮到你可怜我了?
丁程鑫沉默片刻,突然问
丁程鑫上次辩论你引用那篇《后现代叙事中的创伤修复》,作者M.Q.是你?
马嘉祺愣住了,酒意似乎褪去几分
马嘉祺你读过?
丁程鑫去年批改研究生论文时需要参考文献
丁程鑫不自觉用指甲刮擦相框边缘
丁程鑫那篇角度很独特,尤其是关于'创伤记忆的不可靠性'那段
马嘉祺你记得原文?
马嘉祺声音轻了下来
丁程鑫意识到失言,立刻转移话题
丁程鑫宋家为什么——
马嘉祺第几页?
马嘉祺突然逼近
马嘉祺你记得我的观点在第几页?
书房的古董钟滴答作响。丁程鑫别开脸
丁程鑫四十七页,右下角有处印刷错误,把'compassion'印成了'compassions'
死寂。马嘉祺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清晰。他缓缓抬手,却在即将触到丁程鑫脸颊时转向,拿回了相框
马嘉祺回去吧
丁程鑫起身时膝盖发软。他走到门口,听见马嘉祺轻声说
马嘉祺明天严浩翔会来。你可以向他求救——他是律师,也是我唯一无法控制的朋友
门关上前,丁程鑫最后瞥见马嘉祺蜷缩在沙发边的身影,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划出等距的光痕,像囚牢的铁栅
次日早餐时,马嘉祺恢复了完美无缺的模样。他系着银灰色领带,正在平板电脑上批阅文件,见丁程鑫进来只是微微颔首
“严律师十点”
管家布菜时低声告知
丁程鑫观察马嘉祺用刀叉的姿势——优雅精确得像手术,昨晚的崩溃仿佛幻觉。但当他递过橙汁时,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新鲜割伤
十点整,严浩翔准时出现。他比马嘉祺年长几岁,穿着休闲西装,笑起来眼角有细纹
严浩翔久仰丁教授。嘉祺说您对《尤利西斯》有独特见解
马嘉祺借口接电话离开,刻意给他们独处空间。严浩翔目送他远去,笑容渐渐消失
严浩翔他有没有...伤害你?
丁程鑫摩挲茶杯
丁程鑫物理上,没有
严浩翔精神上呢?
丁程鑫这算律师问询?
严浩翔叹气
严浩翔作为朋友问的。三年前那场讲座我也在,从没见他那样盯着一个人看
他压低声音
严浩翔我可以帮你。马氏现在内忧外患,安保系统每周三检修
丁程鑫心跳加速
丁程鑫为什么帮我?
严浩翔因为这不是爱
严浩翔看了眼门口
严浩翔偏执型依恋障碍加上童年创伤...他需要治疗,而不是囚禁爱人
花园传来脚步声。严浩翔迅速塞来一张名片,转而大声讨论起爱尔兰文学。马嘉祺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本《都柏林人》
严浩翔丁老师应该会喜欢这个版本
午后,丁程鑫在图书馆心不在焉地翻书。严浩翔的话在他脑中回荡。他翻开《荒原》书信集,发现新增了一张便签
「今天你提到我的论文时,是我三年来最快乐的时刻——M」
字迹比往常潦草,还沾着点威士忌痕迹。丁程鑫想起昨夜马嘉祺发红的眼眶,胸口莫名发紧
晚餐时下起暴雨。马嘉祺反常地沉默,直到一道闪电劈落,整个别墅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前,丁程鑫听见椅子翻倒的声音——马嘉祺几乎是扑到他身边
马嘉祺别怕
黑暗中马嘉祺的手紧紧抓住他手腕
马嘉祺备用电源马上启动
丁程鑫怔住
丁程鑫我不怕黑
抓着他的手指僵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马嘉祺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嘴唇——这个囚禁者竟然怕黑
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马嘉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雨水的潮湿气息,丁程鑫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仰着脸,仿佛在期待一个吻。他慌忙后退,却撞翻了酒杯
马嘉祺我...我去找蜡烛
马嘉祺松开手,声音有些不稳
当夜丁程鑫辗转难眠。凌晨两点,他轻手轻脚来到书房,在电脑上搜索"M.Q. 马 学术论文"。屏幕蓝光映着他专注的脸庞,身后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像另一个在黑暗中窥视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