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丁程鑫在晨光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床头柜上新添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白色山茶。没有卡片，但他知道是谁放的——过去一周，马嘉祺每天都会以这种方式"问候"他

伸手触碰花瓣时，丁程鑫发现自己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这是昨晚他在图书馆沙发上睡着后，马嘉祺亲手为他做的。当时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温热的掌心托着自己的手指，剪刀冰凉的触感，还有似有若无的呼吸拂过手背

丁程鑫变态

丁程鑫对着空气说，却没了最初的咬牙切齿

早餐地点改到了日光室。马嘉祺已经坐在藤编座椅上看财报，晨光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见丁程鑫进来，他合上文件夹

马嘉祺今天有鲜榨的枇杷汁

丁程鑫沉默地坐下。这种日常让他感到恐惧——恐惧自己正在习惯被囚禁的生活。过去二十天里，马嘉祺逐渐扩大他的活动范围：地下卧室搬到二楼客房，每天两小时花园放风，甚至允许他在监控下使用厨房泡茶

马嘉祺下午我要去公司

马嘉祺切开流心蛋

马嘉祺你可以用我的书房，有批唐代墓志铭拓片刚送到，或许对你的研究有帮助

丁程鑫握紧叉子。上周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正在研究唐代挽歌，马嘉祺就找来了大量珍贵资料。这种被细致入微关注的感觉，像被温水慢慢淹没

丁程鑫不怕我趁机逃跑？

马嘉祺抬眼看他

马嘉祺每个出口都有指纹锁

他顿了顿

马嘉祺而且你不会逃

丁程鑫这么确信？

马嘉祺昨天你在花园停留了134分钟，比前天多27分钟

马嘉祺嘴角微扬

马嘉祺人在计划逃跑时不会这么悠闲地观察蚂蚁搬家

丁程鑫耳根发热。他确实花了半小时看一群蚂蚁搬运饼干屑，还偷偷掰了更多碎屑给它们

丁程鑫监控狂

他嘟囔着，却下意识抚平了餐巾的褶皱

午后雷雨突如其来。丁程鑫在马嘉祺书房整理拓片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书柜玻璃后某个反光物体。他好奇地打开柜门，发现是个相框背对着摆放

翻过来瞬间，丁程鑫倒吸冷气——照片里约莫七八岁的马嘉祺跪在祠堂前，后背布满鞭痕，却挺直腰杆直视镜头。照片边缘写着"嘉祺背错《滕王阁序》第七次惩戒"

马嘉祺那是我父亲的教育方式

马嘉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丁程鑫转身，看到他倚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小臂——那里隐约可见几道与照片中相似的旧伤痕

马嘉祺每背错一次，加十鞭

马嘉祺走过来，手指轻抚相框

马嘉祺直到我能倒背如流为止

丁程鑫喉咙发紧

丁程鑫那时你多大？

马嘉祺七岁半

马嘉祺把相框放回原处，背对着他

马嘉祺有次高烧39度，背到'落霞与孤鹜齐飞'时昏过去。醒来发现父亲让人在我床边循环播放全文朗诵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丁程鑫突然想起自己父亲——那个会在冬天把他冰凉的小脚捂在肚皮上的中学语文老师。两种截然不同的父亲形象让他胸口发闷

丁程鑫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马嘉祺转身，雨水在窗玻璃上投下的影子划过他的脸

马嘉祺因为昨天你看着蚂蚁时，眼神像看到什么奇迹

他声音轻了下来

马嘉祺我想知道...如果是你这样的父亲，会怎么对待孩子

丁程鑫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假装研究拓片，却看到自己手指在微微发抖。马嘉祺靠过来，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湿气息

马嘉祺这块墓志铭有个特殊符号，我认为是乐谱的变体

两人的头几乎相碰。丁程鑫注视着马嘉祺指出符号的修长手指，突然想起这双手曾如何粗暴地绑架他，又如何温柔地为他剪指甲

丁程鑫你错了

丁程鑫故意用肩膀撞开他

丁程鑫这是唐代商队的暗记，表示货物中有易碎品

他指着几个符号连起来

丁程鑫看，像不像在说'轻拿轻放'？

马嘉祺怔住了，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让丁程鑫想起冰层下终于流动的河水。他情不自禁跟着勾起嘴角，又迅速抿住

马嘉祺丁老师

马嘉祺突然正色

马嘉祺你刚才对我笑了

丁程鑫你看错了

马嘉祺第一次是上周三早餐时，我提到《追忆似水年华》的平行叙事结构，你嘴角上扬了3秒

马嘉祺逼近一步

马嘉祺今天是第二次，持续4.7秒

丁程鑫后退撞到书桌

丁程鑫记录这个干什么？

马嘉祺统计我的氧气含量

马嘉祺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马嘉祺你每次微笑，我就能多呼吸一天

这句话太过赤裸，丁程鑫耳尖烧了起来。他慌乱地抓起拓片

丁程鑫这里还有处错误...

晚餐前，管家通报有客人到访。马嘉祺明显不悦

马嘉祺让他等着

“宋先生说有紧急文件”

管家低声补充

“关于下周董事会...”

马嘉祺眉头紧锁，转向丁程鑫

马嘉祺我表弟来了。你介意在日光室用餐吗？

丁程鑫正要回答，一个穿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已经闯了进来

宋亚轩表哥，好久不——

他的目光落在丁程鑫身上，笑容凝固

宋亚轩这就是你新养的金丝雀？

宋亚轩。丁程鑫立刻想起那晚醉酒的马嘉祺提到过的名字。来人二十出头，眉眼与马嘉祺有三分相似，气质却轻佻得多

马嘉祺书房等我

马嘉祺声音骤冷

宋亚轩却走近丁程鑫，像评估商品般打量他

宋亚轩比上一个耐看。上次那个舞蹈演员坚持了多久？三个月？

他凑到丁程鑫耳边

宋亚轩想知道他为什么特别关注你吗？因为你长得像——

马嘉祺宋亚轩！

马嘉祺一把拽开他

马嘉祺张叔，带丁老师去日光室

丁程鑫被管家带离时，听见身后宋亚轩的冷笑

宋亚轩大伯知道你又犯病了吗？这次还绑架大学教授...

日光室的落地窗映出丁程鑫苍白的脸。他机械地咀嚼食物，却尝不出味道。宋亚轩的话像毒蛇般钻入耳中——"上一个""三个月""长得像"。马嘉祺究竟把他当成什么？替代品？

马嘉祺他说谎

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领带松开，额发微乱，像是经历过激烈争执。他走到丁程鑫面前单膝跪地，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马嘉祺没有什么舞蹈演员，没有'上一个'

丁程鑫别过脸

丁程鑫与我无关

马嘉祺有关

马嘉祺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马嘉祺你是唯一一个。三年前那场讲座，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人心动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丁程鑫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马嘉祺的体温透过衬衫灼烧他，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缠绕上来，让他头晕目眩

丁程鑫宋亚轩想挑拨什么？

马嘉祺新能源项目

马嘉祺松开他，疲惫地坐到对面

马嘉祺董事会认为我'精神状态不稳定'，提议由宋家接管

他苦笑

马嘉祺他们甚至找了位精神科专家准备评估我

丁程鑫想起严浩翔给的名片还在枕头下。周三，安保系统检修日，就在三天后

丁程鑫你会参加评估吗？

马嘉祺当然

马嘉祺眼神锐利起来

马嘉祺然后亲手把那份评估报告塞进宋亚轩的喉咙

侍者上来收餐盘时，丁程鑫注意到马嘉祺左手无名指的伤口又裂开了，在雪白餐巾上留下几点猩红。他鬼使神差地伸手

丁程鑫你的伤...

马嘉祺猛地缩回手，眼神警惕中带着困惑。两人僵持片刻，丁程鑫先收回手，假装整理餐巾。他感觉到马嘉祺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发顶，像阳光下的放大镜，几乎要灼出洞来

回到客房，丁程鑫发现床头多了个檀木盒子。打开后，他的呼吸停滞了——里面是一方唐代澄泥砚，正是他曾在学术杂志专栏中赞叹过的那款。砚台旁放着张纸条

「这不是礼物，是借用。希望有一天你能亲自来书房使用它——M」

丁程鑫将纸条揉皱又展平，反复三次。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云隙照在砚台上，那方千年前的泥土泛着微光。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开始期待明天的早餐，期待马嘉祺谈论新送来的古籍，甚至期待那双深邃眼睛注视自己时微微发热的触感

枕头下的名片边缘硌着他的指尖。周三，三天后。丁程鑫将脸埋进掌心，无声地尖叫

别墅另一端的监控室里，张真源正在查看今天的录像。他定格在丁程鑫抚摸砚台的画面上，放大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然后打开加密文件夹，新建一个名为"阶段三：情感依赖初现"的子目录

窗外，一只夜莺在雨后开始歌唱，它的鸣叫声穿透层层树叶，抵达丁程鑫半开的窗前，像某种来自自由世界的呼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