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制

王宫的铸币工坊里，十二国的使者正围着铁炉争执。南方海国的使者把金贝币拍在石桌上：“必须刻上海浪纹！我们的渔民只认这个！”北方矿国的代表立刻掏出方块银锭：“要刻矿镐！没有矿工，你们的贝壳能鎏金？”

艾拉抱着那包货币碎块站在角落，忽然被铸币匠推了把：“傻站着干什么？把你那麦穗拿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泥模时，铁炉里的火“轰”地窜起半尺高。火焰把十二种货币的碎块熔成金红色的流质，在砂模里咕嘟冒泡——那是铸币匠昨夜偷偷改的模子，边缘刻着海浪，侧面印着矿镐，背面却藏着半粒麦穗，只有指甲盖大小。

“这是什么？”西部城邦的使者指着麦穗，羊皮卷轴上的《礼制》抄本还摊在桌上。

“是……是装饰。”艾拉的手心全是汗，却看见铸币匠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第一枚新币冷却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它既不是圆形也不是方形，边缘像被海浪磨过的石头，掂在手里却比任何货币都沉。国王的内侍伸手去拿，被铸币匠按住：“新币得让所有人认才行——先让门口的面包师看看。”

面包师被带进来时，围裙上还沾着面粉。他捏着新币转了三圈，忽然往柜台上一拍：“能换两个黑面包！”

“你知道这是谁造的？”内侍厉声问。

“管他是谁造的。”面包师指了指币面的麦穗，“我爹是农夫，看见这玩意儿就觉得亲。”

那天下午，新币被送到港口。南方海国的渔民捧着它，摸出怀里的鱼干换了半袋；北方矿工用它换了罐灯油，说能多挖两个时辰的矿；极东部落的使者把羽毛币和它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笑。

艾拉被带去见国王时，正撞见贵族们在争吵。有人把新币扔在地上：“平民碰过的东西，怎么能进贵族的钱袋？”可他脚边的银箱里，已经堆了半箱新币——商队说，只有这东西能换南方的粮食。

国王坐在金椅上，手指敲着扶手：“听说你给货币刻了麦穗？”

“是。”艾拉忽然不怕了，“因为不管用什么货币，大家要的不过是能换粮食，能活下去。”

国王沉默了很久，忽然叫人拿来《礼制》。最老的学者捧着羊皮卷，等着国王下令把“平民如泥土”那段念出来。可国王只是指了指新币：“把这个也刻进《礼制》里——就写，能让百姓活下去的，才是天定的规矩。”

艾拉走出王宫时，弟弟正站在门口等她。他的腿好了些，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用新币换的麦种。“老窑工说，城墙根下的土最肥。”他拉着艾拉往城外跑，“我们现在就去种，明年肯定能长出发光的麦穗。”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档案馆时，艾拉看见学者们正在改写《礼制》。有个年轻学者抬起头，冲她举了举手里的新币，币面上的麦穗在夕阳里闪着光。

远处的港口传来船鸣，新币正随着商队的骆驼，往更遥远的国家去。而城墙根下的土地里，两粒麦种刚刚被埋进土里——它们不管种的人是平民还是贵族，只知道该在春天发芽。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