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

麦种在城墙根下发芽的那个春天，新币已经流通到了十几个国家。艾拉和弟弟在窑厂旁开垦了片小菜地，每天收工后就蹲在田埂上数新抽的麦叶——有片叶子真的带着淡金色的纹路，像被阳光镀过。

“听说了吗？南方海国的渔民开始用新币给孩子交学费了。”弟弟用袖子擦着麦叶上的露水，“老窑工去港口送货，看见学堂里既有贵族的孩子，也有渔民的娃，都在学怎么辨认新币上的花纹。”

艾拉正把刚换的新币塞进瓦罐，听见这话忽然笑了。上个月她去面包店换面包，店主的女儿主动帮她把面包装进布袋——就是当年用擀面杖打织工儿子的那位面包师，现在总说“新币让大家成了一家人”。

这天城邦来了位特殊的客人。是极东部落的使者，脖子上还挂着羽毛币和新币串成的项链，手里捧着个木盒。“我们族长说，这东西该交给造新币的人。”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块打磨光滑的玉石，上面刻着十二国的货币纹样，最中间是粒麦穗。

艾拉把玉石放在菜地里，和麦种一起晒着太阳。铸币匠拄着拐杖来看她时，带来个消息：“国王要开铸币坊了，让平民也能去学铸币手艺。”他指了指远处的工地，“那地方以前是贵族的马场，现在要改成工坊，门口就刻你画的那些小人。”

工地上很热闹。南方来的石匠在刻海浪，北方来的铁匠在打熔炉，连极东部落的人都来帮忙编麻绳。有个贵族小姐也来帮忙搬石料，裙摆沾了泥也不在意——她说家里的银箱早就装满新币，再不学着和大家一起干活，以后连面包都换不到。

麦收那天，艾拉割下第一束带金纹的麦穗，发现麦穗里藏着枚新币。是弟弟偷偷放的，他说：“这样以后不管走到哪，看见麦穗就像看见钱，看见钱就像看见粮食。”

他们把新麦磨成面粉，烤了个大面包，分给工地上的所有人。面包师咬了一口，忽然红了眼眶：“我爹以前总说，平民的面包里只能放麸皮，现在这面包比贵族宴会上的还香。”

夕阳西下时，大家坐在新铸币坊的地基上，手里都捏着半块面包。远处的商队又带来了新消息：西部联盟要修一条大路，用新币付工钱，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肯出力就能拿钱。

艾拉看着菜地里的玉石，忽然明白铸币匠说的“换人心”是什么意思。不是货币本身有多珍贵，而是当大家都相信这东西能换来平等和温饱时，它就真的能打破那些看不见的边界。

弟弟忽然指着天空：“你看！”一群鸽子正从王宫方向飞来，脚爪上都系着新币——那是国王让信使带往各国的，币面上的麦穗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明年我们种更多麦种吧。”艾拉把最后一块面包递给身边的石匠，“种到能分给所有路过的人。”

石匠嘴里塞满面包，含混地应着。他手里的凿子正准备在工坊墙上刻字，艾拉说就刻“所有人都能换面包的地方”，他说再加个麦穗，这样路过的人远远看见，就知道这里有吃的，有希望。

晚风带着麦香吹过城邦，新币在不同人的口袋里轻轻碰撞，发出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带着阶层的疏离，倒像无数粒种子在土里生根，一声接一声，连成了春天的回响。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