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春天,城邦的城墙根下长出了一片金色的麦浪。路过的商队总会停下脚步,让骆驼啃几口新抽的麦叶——这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就像大家默认新币能在任何地方流通一样。
艾拉现在有了间小小的磨坊,就开在铸币坊隔壁。每天天不亮,就有各国的人来送谷物:南方海国的渔民背着装在贝壳筐里的糙米,北方矿工提着用布袋装的燕麦,连极东部落的使者都学会了用陶罐装青稞,说要让部落的孩子尝尝磨成粉的味道。
“昨天有个城邦的使者来,说要把我们的磨坊画进他们的法典里。”弟弟正用新币给磨盘上油,金属摩擦声里混着谷物滚动的轻响,“他说以前法典里只画宫殿和神庙,现在要加上磨坊和铸币坊——因为大家说,这两个地方比神庙还重要。”
艾拉笑着把磨好的面粉装进布袋,布袋上印着新币的图案。这是面包师的女儿设计的,她去年嫁给了那个织工的儿子,婚礼上用新币换了十二国的点心:南方的椰糕、北方的奶饼、东部的蜜饯,摆了满满一桌子。
铸币坊里最近在铸一种新样式的货币。正面是麦浪,背面是正在修的大路,边缘刻着一行小字:“所有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被尊重。”铸币匠说,这是给那些修大路的工人铸的,他们走南闯北,得有枚能让自己挺起腰杆的钱。
这天午后,老学者忽然带着一群年轻人来到磨坊。他们手里捧着新抄的《礼制》,最上面那页画着幅插画:国王和农夫一起在田埂上散步,手里都捏着半块面包。
“以前总说‘天定’,现在才明白,天定的不是等级,是大家都要吃饭。”老学者摸了摸麦垛,枯瘦的手指在麦穗上轻轻划过,“我把各地的新故事都抄进《礼制》了——有渔民教贵族撒网,有矿工带学者看矿灯,还有部落的人帮城邦修水渠。”
艾拉接过新抄的《礼制》,看见里面夹着片压干的金纹麦叶。老学者说,这是从她种的第一株麦子上摘的,要让后人知道,改变世界的,往往是一粒没人在意的种子。
傍晚时,港口传来欢呼声。极东部落的船队来了,船上装着他们部落最珍贵的药材,还有个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用羽毛、石头、贝壳拼的新币图案,部落首领说,要把这个挂在部落的祭坛上,告诉后代有过这样一种货币,让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弟弟拉着艾拉往港口跑时,正撞见国王的马车。国王掀开帘子,手里举着个陶罐:“这是用你们种的麦子酿的酒,我尝了尝,比宫廷里的玉液还香。”他把陶罐递给身边的侍卫,“分给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就说是国王请大家喝的。”
侍卫们分酒时,有个刚到城邦的异乡人怯生生地问:“我只有旧铜片,能换一口吗?”
国王笑着把手里的酒递给她:“在这儿不用换,只要你愿意留下干活——不管是种麦子、修大路,还是教我们说你的语言,都能赚到新币,喝到好酒。”
异乡人捧着陶罐的手在发抖,酒液洒在她的衣袖上,散发出麦香。艾拉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金贝币的那天——那时她以为世界就是泥水沟和锦囊的距离,却没料到,有一天能和国王、异乡人站在同一片麦浪里,分享同一种味道。
夜色降临时,大家坐在港口的礁石上,听部落的人唱他们的歌谣。新币在不同人的口袋里轻轻晃动,声音和海浪、歌谣混在一起,温柔得像晚风。艾拉摸了摸口袋里的泥模,那半块刻着麦穗的泥早就被磨得光滑,却比任何金银都让她安心。
“明年我们去西部联盟吧。”弟弟忽然说,“听说他们的大路快修到海边了,我们可以带着麦种,教那里的人怎么种出会发光的麦子。”
艾拉抬头看向远处,商队的驼铃正从大路尽头传来,像一串流动的星辰。她知道,那些驼铃会带着新币、麦种和故事,去往更多的国家——就像当年那枚滚到她指尖的金贝币,谁也没想到,它会在一个平民的手心里,悄悄埋下改变世界的种子。
而这片由麦浪、新币和欢笑铺成的土地上,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