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联盟的大路修到海边时,艾拉和弟弟已经带着麦种走过了七个国家。他们的马车后总跟着一串脚印——有想学种麦的农夫,有想记录故事的学者,还有个背着铸币工具的年轻人,说要在每个国家都铸一枚带着当地印记的新币。
“看那座桥!”弟弟指着大路尽头的石拱桥,桥栏上刻满了货币纹样,有南方海国的贝壳,有北方矿国的方块银,最中间是粒凸起的麦穗。守桥的老人说,这是十二个国家的工匠一起修的,谁路过都要摸一摸麦穗,说能带来好运气。
他们在桥边的小镇停下,打算在这里播下今年的第一批麦种。镇长是个以前的贵族,现在穿着粗布衣裳,正指挥村民平整土地。“去年用新币从南方换了稻种,收了满满三仓。”他给艾拉递来陶罐,里面盛着清水,“这水是从新修的水渠引来的,渠是矿工们帮忙挖的,他们说矿洞里的水和这里的水,流到一起就都是甜的。”
播麦种那天来了好多人。极东部落的人带来了他们的播种歌,南方渔民教大家怎么用渔网过滤麦种里的石子,连那个戴玉戒指的贵族都来了——他现在成了个货郎,背着装满新币和麦种的行囊,走街串巷地吆喝。
“这是从城邦带来的金纹麦种。”艾拉把麦种分给大家时,忽然发现人群里有张熟悉的脸——是当年押送她的老卫兵,现在拄着拐杖,帮着孩子们把麦种撒进土里。
“老啦,打不动人了。”老卫兵摸了摸麦种,粗糙的手掌在麦粒上轻轻搓着,“去年国王让卫兵都去学种地,说手里有粮,比铁甲还管用。你看我这手,以前只握过刀,现在也能播麦种了。”
麦种发芽时,小镇的新铸币坊开张了。那个背着工具的年轻人,在第一枚新币上刻了石拱桥和麦穗,他说要让这枚币跟着商队走,告诉所有人桥的两边都是一家人。艾拉去看他铸币时,发现模具里还嵌着片金纹麦叶——是从城邦带来的,已经被压得像片金箔。
“铸币匠说,货币要带着温度才好。”年轻人把刚铸好的新币递给她,还带着金属的温热,“就像人的心,暖了才肯相信别人。”
入夏时,老学者带着新抄的《礼制》来了。这次的羊皮卷上画满了画:有渔民和贵族一起修船,有矿工教孩子认字,还有艾拉和弟弟在田埂上种麦的样子。最末页写着一行字:“世界最大的规矩,是让每个人都能好好生活。”
“要把这个送到各国的档案馆去。”老学者把羊皮卷小心地卷起来,“以前觉得文字是给贵族看的,现在才知道,好故事要让所有人都能看懂。”
麦浪翻滚时,西部联盟的国王带着使团来了。他没坐金马车,骑着匹老马,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他们国家新铸的货币,背面刻着“共享”两个字。“我们那里的贵族,现在都在学怎么种地。”他蹲在麦地里,和艾拉一起拔草,“有个伯爵种的土豆,比平民种的还多,大家都叫他‘土豆伯爵’。”
弟弟忽然指着远处的商队:“你看!他们的旗子!”商队的旗子上,印着新币和麦穗的图案,在风里招展得像片流动的麦浪。队长骑着骆驼跑过来,递给艾拉一封信——是城邦的铸币匠写的,说他收了个部落的徒弟,正在学用羽毛和黏土铸币,还说弟弟种在城墙根下的麦子,已经长成了一片可以供人乘凉的麦田。
“等麦子熟了,我们就回去看看吧。”艾拉把信折好,夹进老学者送的《礼制》里。夕阳落在麦浪上,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染成了金色,不管是曾经的贵族还是平民,影子都一样长,一样在田埂上轻轻摇晃。
那个夜晚,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老卫兵用拐杖敲着地面打节拍,贵族货郎把新币串成铃铛挂在树枝上,年轻人在篝火边熔铸新的货币,火光里,不同的金属融在一起,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河。
艾拉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地牢里的夜晚。那时她以为世界就是铁栏和泥地,却没料到,一粒麦种能长出麦浪,一枚货币能连起异乡,一群原本被等级隔开的人,能围在同一堆篝火旁,像从来就没有过隔阂一样。
“明年去北方吧。”弟弟啃着烤土豆,土豆的香气混着麦香飘向远方,“听说那里的矿坑改成了粮仓,我们去教他们在粮仓边种麦子。”
艾拉点点头,往火里添了根柴。火苗窜得更高了,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笑意。她知道,只要麦种还在发芽,新币还在流通,这些欢笑就会传到更多地方——就像这篝火,哪怕只点燃一小簇,也能在黑夜里,让远方的人看见光,然后循着光,一步步走到一起。
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正孕育着下一季的麦种,也孕育着一个越来越温暖的世界。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