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树的第二十个年轮刚刻满圈,铜钟的悲鸣便撕裂了城邦的宁静。不是十二国联防的清越之音,是央城烽火台的告警钟——西土草原的蛮族联盟跨过沙漠,以“夺回旧地”为名,洗劫了西土城的商栈,安老汉的玛瑙书被劈成两半,一半留在燃烧的阁楼,一半被蛮族的马蹄碾碎。
消息传到极北时,嵇安城的冰原正刮着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城主阿古拉的儿子,那个曾跟着艾拉学刻麦穗纹的少年阿肃,正用冻红的手指摩挲着父亲留下的《嵇安兵法》初稿。书页里夹着块火石冈,是当年艾拉押送时留下的,此刻在冰屋里泛着微弱的光。
“蛮族的铁蹄能踏过沙漠,就能踩碎冰原。”阿肃把兵法卷成筒,绑在驯鹿的鞍具上,“父亲说,嵇安城的冰不是用来躲的,是用来设陷阱的。”他点齐三百驯鹿兵,每人怀里揣着两块火石冈——一块用来取暖,一块用来在冰面燃起阻敌的火墙。
火山国的熔岩河谷里,铸币坊早已改成了兵器坊。当年跟着陈默学打铁的阿羽,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匠人,她的孙女正用火石冈熔铁,炉膛里的火光映着石壁上的《火山战纪》——那是阿羽用凿子刻的,开篇便是“以火止火,方为长久”。
“蛮族的骑兵怕火。”阿羽敲着刚打好的火箭镞,箭头里嵌着火石冈粉末,“当年东士城用这法子挡住过瘟疫,现在照样能挡住铁蹄。”她让商队把三千支火箭送往中原,箭杆上都刻着麦穗纹,“告诉城邦的人,火山国的火,永远和中原的麦站在一起。”
西土城的废墟上,胡商与中原人第一次并肩站在断墙后。穿胡服的少年举着西土弯刀,刀鞘上还留着《西土春秋》的残页;中原的农夫握着东士城打造的铁叉,叉齿上缠着林泽城的渔网——当年用新币交易的伙伴,此刻用兵器筑起了同一道防线。
“蛮族说我们抢了他们的草场。”胡商首领摸着脸上的伤疤,这是十年前在四季城的茶馆,为救中原书生被流矢划伤的,“可他们忘了,是我们一起在沙漠里种出了麦子,是新币让骆驼和耕牛能在同一片草场喝水!”
城邦的议事厅里,十二国的使者吵成了一锅粥。有人说该退回各国自保,有人坚持要联合作战,直到艾拉的弟弟——如今已是城邦长老的老人,把那半块磨损的麦穗泥模拍在桌上:“当年押送火石冈时,谁分过嵇安城的冰和东士城的铁?现在蛮族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说什么你我!”
他的话像火石冈点燃了干柴。林泽城的渔民带着战船封锁了蛮族的退路,岐阜城的矿工在要道埋下了火石冈地雷,四季城的绣娘们连夜赶制了十二国联军的旗帜——旗面是共生树的图案,根系缠着十二国的货币。
大战爆发在西土城的断冰河畔。蛮族的骑兵刚冲过河滩,脚下的冰面突然炸开——是嵇安城的士兵用火石冈点燃了冰层下的火油,冰裂处喷出的火墙把骑兵截成两段。紧接着,火山国的火箭带着蓝火掠过天空,射向蛮族的营帐,火石冈粉末遇火爆炸,营帐瞬间成了火海。
最惨烈的厮杀发生在断墙下。胡商少年的弯刀劈断了蛮族首领的长矛,自己的后背却中了一箭,中原农夫扑过去用铁叉挡住下一击,叉齿深深扎进地里。少年看着农夫背上的麦穗纹刺青,忽然笑了:“你看,我们的血混在一起,像不像新币上的共生纹?”
战后清理战场时,人们在蛮族首领的营帐里找到了本被撕碎的《百国图》,图上西土城的位置被画了个叉。宫子的后人捡起残页,在背面写道:“想划清的疆界,终究会被血与火熔成一片。”
联军在西土城的废墟上重建了阁楼,比原来的更高大。第一层嵌着《嵇安兵法》和《火山战纪》,书页里夹着火石冈和火箭镞;第二层放着修复的《西土春秋》,用新币的金属箔补好了撕裂的缺口;最顶层,空着一面墙,旁边刻着行字:“留给不再需要兵法的时代。”
艾拉的弟弟站在阁楼前,看着十二国的工匠合力铸造新的货币——正面是共生树,背面是紧握的两只手,一只戴着胡商的玉镯,一只缠着中原的布带。他想起姐姐临终前的话:“战争不是为了分出输赢,是为了让后人知道,我们曾为‘在一起’拼过命。”
断冰河的水缓缓流淌,映着重建的西土城。有胡商的孩子和中原的孩子在河边捡石头,石头上还留着战火的灼痕,他们却用这些石头堆起了小小的共生树,树顶插着枚新铸的货币,在夕阳里闪着光,像枚永不熄灭的火种。
中原的整合不是靠征服,是靠战火里焐热的人心。当十二国的使者在新阁楼前歃血为盟时,没人再提“你国”“我国”,只说“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孩子”。而那本空白的顶层墙,成了所有人的约定——要让它永远空着,让《嵇安兵法》和《火山战纪》只在史书里沉睡,让共生树的影子,覆盖所有曾被刀枪撕裂的土地。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