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的金属壁在坠落过程中刮擦着作战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沈砚的后背重重砸在缓冲上时,我听见他胸腔里挤出一声闷哼。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里漂浮着血清素溶剂特有的淡蓝色雾气。
"别呼吸!"沈砚的警告晚了一步。我舌尖已经尝到铁锈味的甜腥,那些荧光粒子顺着气管灼烧而下,视网膜上立刻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二十年前的儿童病房在雾气中具象化,铁架床的油漆剥落我们熟悉的龟裂纹路。
沈砚的枪口抵住我太阳穴时还在微微发抖。"关闭投影。"他声音里的杀意比枪管更冷,可食指始终没扣下扳机。病床上两个小男孩的拘束带突然绷紧,年幼的沈砚正用牙齿撕扯我手腕上的绑带——这个画面从未出现在我记忆里。
血清素雾气突然翻涌成漩涡,旗袍女人的高跟鞋声从记忆边缘切入现实。她手里的注射器针尖闪着血清素结晶的冷光,每一步都在地板上腐蚀出焦黑的圆点。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枪管转向的瞬间,女人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针划过他曾经有条形码的位置。
"记忆防御机制。"我扑向主控台,手背擦过锋利的金属边缘。鲜血滴进操作槽的刹那,全息投影突然暴走,童年画面与实验室场景疯狂交替闪现。女人被卡在两个时空的夹缝里,旗袍下摆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沈砚的子弹穿过女人眉心却只击碎了一团雾气。真正的威胁来自她身后——三个克隆体正从血清素雾中凝聚成形,动作比培养舱里那些更加流畅自然。黑化值监测在脑内炸响警报,数值在85%到15%之间剧烈跳变。
"程程!"沈突然用童年称呼吼出警告。我侧身撞开他时,女人注射器扎进我右肩,血清素结晶顺着血管炸开冰凉的刺痛。记忆库像被飓风席卷的档案室,无数画面在脑内飞旋碰撞。最清晰的却是沈砚十岁那年偷塞给我的奶,包装纸上歪歪扭画着兔子——和他作战服内衬的补丁图案一模一样。
克隆体的手指即将触到沈砚后颈时,我徒手捏碎了最近的投影发生器。全息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扎进掌心,疼痛反而让记忆更加清晰。女人发出高频尖啸,她的旗袍开始像素化脱落,露出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躯体内核。
沈砚的燃烧弹在此时脱手。不是投向威胁源,而是精准落入通风井上方的溶剂储存。爆炸气浪将血清素雾气冲散成发光的雨,每一滴都映出我们共同记忆的片段。克隆体在光雨中溶解成半透明凝胶状物质,而旗袍女人正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臂发出电子杂音般的嘶吼。
"那些...不是你的记忆。"沈砚突然拽过我流血的手按在认证槽上系统提示音与黑化值警报形成诡异二重奏,当"\[原始体认证通过\]"的绿光扫过我们交叠的手背时,他作战服袖口的"程"字补丁突然渗出新鲜血迹——和童年他替我挡下玻璃碎片的位置分毫不差。
女人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击是掷出注射器。沈砚侧身用机械臂格挡,金属外壳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透过那些细小的孔洞,我看见他藏在臂甲内侧的照片——两个浑身是伤的孩子在病床上比着傻气的剪刀手,照片边缘还粘着干枯的茉莉花瓣。
溶剂雨停歇时黑化值稳定在15%的提示音格外清晰。沈砚摘下面罩,额角的汗珠正沿着那道旧伤疤往下淌。他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就被突然震动的通讯器打断。屏幕上闪烁的坐标正是当年孤儿院地下室的经纬度,而发信人ID栏显示着与旗袍女人针尖上相同的血清素分子式。
沈砚的机械手指在坐标上悬停片刻,突然转向我血肉模糊的掌心。"先包扎。"他扯开急救包的动作比平时粗暴,却在碰到伤口时放轻到近乎颤抖。消毒棉按上伤口的瞬间,我们身后的全息投影仪突然自动重启,投映出的不再是记忆画面,而是一段实时监控——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往培养舱里注入新型血清素,舱体内漂浮的赫然是我们成年后的克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