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阿莱递来的房卡，金属表面映出我们模糊的倒影。远处的海浪声已经大得能盖过说话声，但更让我在意的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有些真相会灼伤你。"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我心头。我低头看着掌心，那片白色的药瓶碎片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刚才的记忆都像是被海水冲刷过一样模糊不清。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阿莱推开度假屋的门，暖黄的灯光洒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
我没说话，径直走到窗边。暴雨中的海滩像被搅浑的墨水，翻腾着不祥的泡沫。手机震动起来，林溪发来的新短信在屏幕上亮起："别选少爷。"
"你怎么知道我会选那个身份？"我把手机怼到阿莱面前。他正在打开空调，转过身时金丝眼镜蒙了层白雾。
"巧合。"他摘下眼镜擦拭，"或者...直觉？"
我冷笑一声。这个动作牵扯到后颈处的旧伤疤，那是上个世界留下的纪念品。我摸了摸那里，突然想起什么："你说痕迹清除是针对所有任务世界的残留数据？"
"理论上是这样。"阿莱把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不过..."
"不过什么？"
"记忆剥离有时候会出现误差。"他的手指在空调遥控器上轻轻敲打，"尤其是当某个记忆对宿主特别重要时。"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像是要压过我的声音："所以林家的事..."
"已经被清除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目光却躲闪了一下，"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空气里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转身坐在床上，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三个可选身份的信息还在终端里闪烁：黑帮验尸员、真假少爷、异能清洁工。
"为什么会有'真假少爷'这种选项？"我问。
"因为这是当前世界最合适的切入点。"阿莱靠在墙边，影子被台灯拉得很长，"而且..."他顿了顿，"和你之前的经历有些关联。"
"又来了。"我抓起枕头砸过去。他伸手接住的动作太过自然，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做。
"你有没有发现，"他把枕头放在旁边，慢慢走近，"每个世界你都在重复相似的角色？"
我往后缩了缩。他的衬衫袖口沾了点水渍，可能是刚才下雨时弄的。但我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就像...
"林家别墅里的味道。"我脱口而出。
阿莱的动作僵住了。他的右手悬在半空，离我的肩膀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淡青色的血管，随着脉搏轻轻跳动。
"你..."他开口，声音有点哑。
我突然站起来，撞开他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这个形态吗？"
我没有回头。
"因为这是最适合接近你的样子。"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也是最不容易让你受伤的方式。"
我猛地转身："少来这套！你们系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
"人性化？"他替我说完，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不是我们变了，是你在改变我们。"
窗外的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林墨，那个总是笑眯眯却让人不寒而栗的三哥。
"我不相信。"我说，"每次任务都说是为了帮我，结果呢？差点被关地下室的是我，喝错药差点死掉的是我，跳楼逃生的还是我！"
话音未落，阿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比想象中粗糙，温度却异常真实。
"那就别选'真假少爷'。"他说，"换个身份，换个故事。"
我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的力道出奇的大。雨水顺着窗户往下淌，在玻璃上画出扭曲的痕迹。
"你怕我记起来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还是怕我想起来的人是你？"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客房服务。"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阿莱的手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我趁机拉开距离，看着他快步走向门口。在他开门的瞬间，我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个人影——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抱着和林家一模一样的药箱。
"等等！"我冲出去，但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扇半开的房门在风中轻轻摇晃。
阿莱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看来你是非选'真假少爷'不可了。"
我没有理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东西。是半张撕碎的照片，上面隐约能看到一栋别墅的轮廓，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人的背影，和我长得惊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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