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着硝烟灌进喉咙,乔妩捏紧腰间药囊,在尸堆中猫着腰疾行。三更梆子刚响过,魏劭亲率的虎豹骑便如黑潮般漫过奸细营地,喊杀声惊起宿鸟,她趁机带着医官混进中军大帐。烛火在血光中摇曳,照得案上的调兵密函泛着诡异的幽光。
乔妩将军风寒未愈,这剂汤药...
乔妩垂眸将药碗推过去,余光瞥见帐外巡卫的刀影。铜碗磕在案几上发出轻响,她刻意放缓的语调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帐中将领饮下汤药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魏劭的火攻得手了。
混乱中,乔妩被人流冲得踉跄,忽见帐后闪过玄色衣角。那衣料暗纹极似乔家家徽,她瞳孔骤缩,攥着药囊追出去。荆棘划破裙摆,血珠渗进泥地里,恍惚间竟想起八岁那年,也是这样追着父亲的背影,却只等来将她遗弃的消息。
魏劭妩儿!
魏劭的声音裹着硝烟炸响时,乔妩正跪在焦土上。指腹抚过碎玉温润的纹路,那上面还残留着母亲生前最爱的茉莉香。记忆如潮水翻涌,幼时被族人按在祠堂里听"双生克亲"的诅咒,被塞进马车送往冀州时母亲哭红的眼睛,还有半月前乔家送来的毒酒——原来这块碎玉,竟成了乔蛮的陪葬品。
魏劭别追了。
魏劭的玄甲沾满血迹,却依旧挺拔如松。他伸手替她擦去脸颊血痕,指腹擦过的地方带着灼人的温度。乔妩仰头望着他被火光映得通红的眉眼,忽然想起新婚夜他说"你我各取所需"时冷硬的表情,如今那双眼睛里却盛满让人心悸的关切。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火光照亮魏劭侧脸的刀疤,那是她兄长派人刺杀时留下的。乔妩攥紧碎玉,尖锐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硝烟飘散:乔妩巍侯当真要斩草除根?
魏劭沉默片刻,将染血的披风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膀:魏劭当年在冀州雪地里,我发过誓要让负我者血债血偿。
他望着冲天火光,语气冷得能结霜,魏劭乔家勾结外敌,本侯自当秉公处置。
乔妩望着掌心碎玉,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托人捎来的信:"妩儿莫怨,生在乔家,皆是孽债。"风卷着灰烬掠过她发梢,她将碎玉狠狠掷向火堆,看那莹白在烈焰中化作齑粉。
乔妩也好。
她靠进魏劭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乔妩只是这一次,别再让我听见'双生不祥'的鬼话。
魏劭低头,喉结滚动:魏劭往后乔家不复存在,你我...便重新开始。
他说这话时,目光越过燃烧的营地,望向天际即将破晓的鱼肚白。远处传来虎豹骑收兵的号角,惊起的鸦群掠过暗红的云层,为这场复仇画上句点。